徐贯道:“陛下,若是贸然叫停山东账目核查,或许各地都会仿效推出替罪羊,到时朝廷不得不叫停河工账目核查,那陛下的旨意将会成为一纸空文!”
元守直也终于再一次走出来道:“徐侍郎所言极是,若任由发展下去,各地账目将无法再行查验,建昌伯此乃祸国殃民之举!”
朱祐樘叹口气。
看起来,他也很赞同众大臣的提议。
三人成虎。
皇帝的辨别力在此时也受到了影响。
张延龄此时突然笑了起来。
“此乃神圣之地,作何发笑?”元守直厉声喝问。
张延龄笑道:“我是想笑,之前不让查账目的是你们,说我查是祸国殃民现在不让我叫停的又是你们,说不查也是祸国殃民你们活得不累吗?”
元守直厉声道:“既然事已开始,就不能随意叫停!”
张延龄继续笑道:“是啊,嘴长在你们身上,正反都随你们说。”
“山东地方自查本身就违背圣意,你们不怪责,现在却说各地会仿效,肆无忌惮将案子扩大牵连你们不指责他们违抗圣旨,竟然觉得责任全在我?”
在场大臣突然就哑火。
“那诸位还不如直接说,但凡是文臣做的都是对的,但凡我张延龄所为都是错的。这就是判断对错的唯一标准。”
徐溥作为首辅,终于忍不住走出来道:“建昌伯,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从来就没人针对你,对事不对人,此番之事乃是全因你反复无常而起,说查的也是你,说不查的也是你”
“徐老你不累吗?”张延龄突然问道。
徐溥回头看了朱祐樘一眼,发现皇帝都没有出来指责张延龄的意思,他更不想去回答张延龄这般无稽的问题。
张延龄摆摆手道:“我本来还想说一些堂而皇之的理由,让你们觉得我叫停山东查账是有别的原因。算了,我也不装了,直说了吧,我之所以叫停山东账目查证,不过是为了保林元甫一条命!”
“荒唐!”徐溥冷笑。
在场的大臣面色凝重,朱祐樘脸色则还正常一些。
听起来是没有任何联系的两件事。
张延龄道:“陛下,臣在得知山东自查,还把跟臣有联姻意向的林元甫拿下问罪时,就已明白,山东地方上准备拿臣开刀,最后的结果必然是让林元甫当替罪羊,为了防止他事后泄露情由,臣料定地方不会留他活口。”
“臣思来想去,才想出替他填补亏空的方法,并想叫停山东自查,以让山东地方上觉得朝廷已无意彻查山东官场,如此才能保证林元甫不会被人强行畏罪自杀,或是死于意外。”
“但是臣还是太年轻了,对于朝堂诸位同僚的心思,以及党争之复杂揣摩不透。现在想想也是啊,这么大的事,是山东一地能做主的吗?朝中必然有人撑腰啊。”
“就算我没钱,不惜从外面借几万两回来填补山东亏空,也顺着他们之前的意思把查河工的事叫停,但他们能放过把我牵连进案子的机会吗?”
徐溥怒道:“张延龄,你这是在戏弄朝堂,你所说的全都是你无端揣测,拿出证据来!”
张延龄微笑摇头道:“徐阁老消消气,都这么大岁数了有什么好争的?我以前从来不跟你们争,不就是知道争不过你们吗?”
“既然我把什么话都说出来,正说明我已看清现实,或者说已心灰意冷,林元甫又不是我亲眷师长,他死不死的跟我没半点关系。”
“山东亏空的黑锅谁爱背谁背,你们要是觉得我牵扯进山东的案子你们就继续查,只要你们能拿出强有力的证据,到时不用诸位动手,我张延龄会自行投案自首!”
“工部和河工的账目水太浑,鄙人自问没能力查清楚,也没能力跟诸位这般文臣一般见识。”
“什么借钱填补亏空这种蠢事,我也不做了。我把家产都搭进去,只为救陌生人一条命,为的是全朝廷的忠臣节义公理,最后还被人说成是祸国殃民的罪人,我是疯了还是脑子被门夹了非要往里面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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