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升吏部右侍郎朱赓罢,他从前为日讲官时,曾为朕讲解,极力言说花石纲之害,朕听了十分震动啊。”
张诚忙笑应道,
“是,朱赓醇谨,自然颇得皇爷赏识。”
朱翊钧道,
“朕虽准允放归沈鲤,却也是因他再三引疾恳请,并无他意。”
张诚喏喏道,
“是,是。”
朱翊钧处置完这件事,一想轮船招商局办起来后还可以再将沈鲤召回来,心里总算没那么难受,
“这用人论事,还是要取其大者,科道官弹劾的,十之七八都是小节,无论谁主管礼部,只要能替朕把这与洋人外交的事办妥当了就好。”
张诚笑道,
“国之外交无非是一利字,试看如今天下九洲,哪一国能富庶得过我大明?”
朱翊钧道,
“利这一字虽重要,却也有国利与私利之分。”
“依朕看啊,现在这来华的洋人,表面上都是为私利,实则却都重于国利而我大明却恰恰相反,诸臣诸公,讲其国利来头头是道,实际呢,却个个都有自己的小算盘,这可不是好兆头啊。”
张诚忙道,
“只要轮船招商局一建成,无论是私利还是国利,都尽皆为皇爷所用,皇爷又有甚么可担心的呢?”
朱翊钧笑了一下,道,
“但愿如此。”
皇帝沉吟片刻,又微微侧过身,换了个话题问道,
“对了,朕先前下旨,要太仆寺让马户投票选吏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张诚上前一步,见皇帝没有再因沈鲤之事怪罪自己的意思,便觑着朱翊钧的神色慢慢挪到他身边,赔笑答道,
“皇爷忘了,太仆寺的折色银是每年春秋二季上缴,现在才过了六月,秋天都没结束呢,哪儿看得出甚么变化呢?”
朱翊钧点了点头,道,
“倘或有甚么变化,必须及时让朕知道。”
“徐泰时是晓得道理的,他先前迟迟不敢整改马政,无非是怕俵马银收不上来,九边找太仆寺拆借的时候腾挪不出银子,万一蒙古人打过来,九边守将一状告到朕这里,最终吃亏的定是他。”
“现在朕亲自担了这整改马政的干系,蒙古人打过来尽管让九边直接来找朕,实在挪不出经费,大不了朕将朕内库里的东西都变卖了,朕一人吃紧些没事,总不能让朕的忠臣良将们都跟着朕为难啊。”
朱翊钧寥寥几句话,就把大臣边将们反对俵马新政的招数给道尽了。
其实他本来是不想说得那么透的,但是他发现不说透不行,有的时候上头的人碍于情面不说透,底下人就当上头的人没看透,所以必得说透。
张诚堆笑道,
“皇爷体恤下情,此乃诸臣有目共睹之事,再者说,现今是科道官弹劾边臣的多,至于守将向皇爷告状得,简直可称稀罕。”
朱翊钧道,
“哦?告状的?近来科道官又向朕告了哪个边将的状啊?”
张诚答道,
“巡按直隶御史王之栋参劾宣府总兵李如松。”
朱翊钧神色不动道,
“李如松调任宣府总兵还不到一年,言官能用甚么理由参他?”
张诚回道,
“王之栋参他骄横,又说核其生平倾险贪肆。”
朱翊钧冷淡道,
“李如松先前一直在京提督京城巡捕,后来受朕指派去的宣府,朕都没看出他骄横,怎么去了宣府不到一年,倒竟被言官看出来了,难不成这王之栋的眼力比朕还厉害?他用的是哪件事参的李如松啊?”
张诚垂首道,
“王之栋在奏疏中说,先前宣府巡抚许守谦到宣府驻地检阅军事操演,李如松不守武将尊文官之惯例,直接引许守谦与自己同坐。”
“尔后参政王学书上前劝解李如松,三人争执不下,差点儿当着众人打起来。”
朱翊钧“哦”了一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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