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尘抬起头,眯着眼看看天上灿烂的太阳,阳光暖洋洋的,在这海风轻柔的日子里格外舒服。
“不进去见他最后一面吗?”他问道。
何斌的肩膀动了一下,旋即又恢复平稳。
转过身来时,何斌的脸冷漠得像一块石头:“没什么好见的,将死之人,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聂尘点点头,把那个铅盒递过去:“这个你要不要留着?”
何斌瞄了一眼,面色微微一变:“这种害人的阴毒东西,我不要!”
“那我留着了。”聂尘体谅的笑了笑,把铅盒丢给一个手下:“收起来,用厚布仔细裹几层,再用个木头箱子装上,放到仓库里。”
扭头回来,发现何斌正定定的盯着李旦的房门看。
“要想进去,就抓紧时间。”聂尘把右手的衣袖缠了起来,那里有一道不知怎么破了的口子。
“再过得几个呼吸间,就彻底没气了。”
何斌的眼眸闪了几闪,身子摇动,手举了几寸高,但最终没有去掀起那厚厚的门帘,而是断然转身,向院子门口走去,脚下没有丝毫的犹豫,坚定得像走向法场的斗士。
聂尘微微叹了口气,举起右手看了看破口,嘀咕道:“病得要死了,还能扯破我的衣袖,李旦呐,果然是个人物。”
他自言自语着,紧走几步,追着何斌出去了。
充满中药味的房间里,李旦裹在自己的被子里,已经不动了,头脸上盖着丝绸靠枕,软软的棉花内衬下面,是他死不瞑目瞪圆了的大眼。
出了大通商行的门,不去理睬被团练们逼到角落里那些仇恨的目光,聂尘与何斌站到了大门口,在白色挽联前,抬头看了看天色时光。
“差不多是时候了。”聂尘估量道,觉得时辰差不多了:“李国助那边应该已经吃了瘪。”
“我们是在这里等,还是过去。”何斌看着他问。
“过去吧,不过不是去面馆那里,而是去平户勘定所。”聂尘道:“李国助会被带到那里去,那里是倭人的官府,方便说话一些。”
何斌略略想了想,然后点头,朝团丁们下令,要他们分一队人出来留下,其他的人可以解散了。
留下这队人个个身材高大,也比较健壮,背上背着鸟铳,腰里挎着长刀,器宇轩昂精神抖擞,明显是团练里的精锐,令聂尘不禁多看了两眼。
“这队人不错啊。”他夸奖道:“是你亲手练的?”
“矮子里拔高的,算不得强,只不过比庄稼把式好一些,若要达到你的要求,还早得很。”
“也可以了,要练成强军必然是需要时间的,慢慢来。”聂尘不吝表扬:“若是我来,这么短的时间里肯定不如你。”
“你跟一个活不了几年的人说这些干什么?”何斌淡然一笑:“反正都是你的,你自己看着练吧。”
“不要这么悲观,听说明国那边名医能人辈出,红毛鬼也有西医,我去找找方子,指不定能救你的命。”聂尘凑近过去低语道。
“人死自有天收,多活几年也不一定就是好事。”何斌出口就是禅语,像窥破了红尘的大师一样幽幽的答道。
何斌紧闭了嘴,不再言语,闷头走路,聂尘在他身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讲一些宽慰的话,那队精锐的团丁,跟在两人左右,前开路后断尾,护着两人朝平户勘定所的方向走去。
平户勘定所自从松浦诚之助升任肥前国守之后,进行了重新整修,院墙高大了不少,里面的屋舍也进行了精装,看起来比之前漂亮了不少。
勘定所门前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却散落着不少杂物,诸如只有一只的鞋袜、扯断袖子的衣物、头巾、崩了口的刀子,甚至还有斑斑的血迹。
看起来,这里刚刚发生了一次群殴。
聂尘对这些视若无物,旁若无人的朝前走去,一直走到勘定所前,被一群身穿黑色铁甲的士兵挡住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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