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满朝文武,都是碌碌之辈,不知辽东大局,不懂时势变迁,就知道如家犬吠吠,都是些不足以谋万事的人,末将观来,唯有内廷魏公公、涂公公才是能托付大事的能人啊。”毛文龙把酒杯端起来,双手敬道:“末将想,请公公为毛某在魏公公面前美言几句,替东江镇数万军民说点公道话。”
涂文辅端着杯子,停了一下:“聊了半天,你就是想魏公公和咱家帮你在皇上面前说话是吧?”
“文龙正有此意,望公公体谅皮岛十万军民一片为国忠君的拳拳之心,可怜我等在敌国之地忍饥挨饿的苦难之情!”毛文龙一撩衣袍,长身而起,大礼朝涂文辅拜了一拜。
涂文辅坐着没动,放下杯子双手虚扶,毛文龙就势起身,被涂文辅拉着坐下。
“东江镇艰苦,咱家知道,咱家也是带兵的人,军士没有饷银,吃不饱饭,是要哗变杀人的,这些那些文人自然不懂,可是咱家懂。”
涂文辅肃容说道,脸色变得凝重,语气深沉:“军饷事大,关系到毛都督的前途仕途,说难听点,还关系到你的身家性命,这事的确不能马虎,你给咱家交个底,你的生意盘子,究竟有多大?”
毛文龙眼珠子转了一转,叫苦不迭:“哪里有多大,公公明鉴,皮岛是个荒岛,寸草不生,我屯田多时,连一根苗子都长不出来,往东是海,往西也是海,鞑子还在岸上虎视眈眈,能做什么生意?只不过借着鞑子眼珠子瞎的时候,派人伪装为民,去到山上挖些人参、买些东珠,贩卖给南下的客商而已。”
“毛都督没把话说透啊。”涂文辅似笑非笑,敲了敲桌子:“言官们的奏折上说的可不止这么点。”
“言官们夸大其词,一颗米在他们嘴里可以说成一车米,信不得的。”毛文龙忙道:“当然除此之外,我们也做些米粮生意,弄些朝鲜国稀缺的东西,卖给他们,又把那边的特产,卖给大明的商人,赚些差价,利润薄得很。”
“呵呵。”涂文辅哈哈一笑,把身子朝后一倒,没有说话。
毛文龙等了一阵,偷瞄了涂文辅两眼,瞧见这个胖太监老神在在的样子,心中一阵恶寒,没法子之下,只好又道:“嗯,咳咳,其实吧,公公,我们还时不时的出海,劫一点替鞑子买粮食的商船,这都是些见利忘义的商人,杀他们头都可以,抢了他们即能削去鞑子冬粮,又能惩罚那些奸商,其实……”
“好啦,毛都督,不用说了。我来说吧。”涂文辅嘴角冷笑着,抬手打断毛文龙的话:“你我自天启初年,就是相识,那时你还是个守备,我只是个内书房教授,啥都不算,不过应你舅父山东布政使沈光拃之邀,大家认识了,你在辽东打生打死,我在内宫辛苦耕耘,能走到今天,都不容易,彼此清楚,所以谁也别瞒着谁。”
他竖起一根手指:“你在辽东辽南,一年贩卖的人参、东珠,没有一万两的规模,也有两万两!”
毛文龙忙摇手:“没这么多,没这么多!”
涂文辅不理他,竖起第二根手指继续说道:“你将朝鲜的粮食,卖到辽北,卖给谁我就不说了,这上头你一年也是几万两的收入。”
这话有些诛心,毛文龙脸色都变了。
涂文辅咧嘴一笑,竖起第三根指头:“你又把大明朝的好东西,例如布匹、丝绸之类的,卖到朝鲜,从中渔利,还有跟倭国那边勾勾搭搭,这些我都知道,魏公公也知道,你里外里的算下来,自己说说,你有多少钱赚,自己算。”
说完之后,他收回手指头,拍拍桌子,微笑着等回答。
毛文龙脸上白一阵红一阵,仿佛被人窥穿了心肝脾肺肾的感觉十分不好,心中暗暗动怒:这特么是谁漏的底?
“你也别去猜想我怎么知道的,魏公公掌东厂,手下能人多得很,这些消息随便就知道了,你包是包不住的。”似乎看穿了毛文龙心中所想,涂文辅大刺刺的抿了口茶:“你要我们帮你,想骗我们可不行,如何啊?毛都督!”
最后一个字咬得很重,重得毛文龙心中颠了一颠,眉毛拧成一股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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