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态度相当于个风向标,立刻引起茶楼上众人深思,这家伙都改了态度,想必刚才他的船必然出了问题。
大家互相看了看,都浮起强撑的笑,然后一个个的打着哈哈,拱着手下楼而去,各盘各的算盘。
瞎子岛,在大洋之中,宛如沧海一粟。
岛不大,大火过后,已是一片焦土。
几只大船靠在岸边,粗大的铁链坠着石碇,海浪轻推,船儿荡漾,白色的海鸟在挂了帆的桅杆上起起落落,鸣叫不休。
有小艇从大船上送人上岛,一些粗犷大汉拿了兵器,在岛上巡弋,被焚烧后的人体残肢散发着恶臭,虽然时间隔了很久,但依然有熏人的味道四处飘扬,令人闻之掩鼻。
小山上,一个虬须大汉站在陈瞎子原本的住所前,凝目看着坍塌的屋子,眉毛都拧成了麻花。这人身形高大,面目凶悍,魁梧健壮,一双臂膀有常人大腿粗细,血管在皮肤表面狰狞盘踞,一件对襟短衣几乎裹不住他肌肉发达的身体,露在外面的一双大手宛如蒲扇。
而腰里插着的两柄弯刀没有带鞘,雪亮的刀锋就那么明晃晃的悬在外面,血槽里有深紫色的污垢,那是常年累月积下的血渍。
配上此人满脸的横肉,生人勿近的表情,几乎没人敢站在他的身边,周围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海盗,但都离他三尺远。
“大哥,全岛都寻遍了,没有活人,下手的人做得很干净,这把火连一点渣都没留下。”几个头目模样的海盗从山下上来,走到大汉身后恭声禀报。
“都烧了起码半个月了,有活人才是怪事。”大汉眯着眼,蹲下身子,从地上的灰烬里掂起一根木头,木头半截焦黑,余下的半截上有两个小小的洞眼。
他用一根手指头,在洞眼里挖了挖,掏出两颗小如黄豆的铅子。
“鸟铳打的,陈瞎子这是被人欺负了啊。”
“李大哥,陈瞎子得罪的是什么人?如此厉害,竟然被人连窝子都端了?”有头目发问,他脚下踩着了一截被烧黑的枯骨,发出脆裂的响声。
“当然厉害了,李旦手底下能人不少,别说陈瞎子,大明水师他都不放在眼里,一个瞎子岛扛不住李旦的。”被称作李大哥的壮汉随手把木头一丢,站起身来转过头:“让兄弟们都上岸,安营扎寨,我们在这里修整两天,等哨船有了消息再作计较。”
有人答应了,下山去安排,岸边立刻热闹起来,小船不住的往返,把帐篷之类大批物资运送上岛。岛上的房屋都被烧尽,没地方可住。
“李旦虽然势大,但总归重商多一些,不大爱干下杀人掠物的勾当,他爱惜羽毛,怕烙上海盗的印。”一个穿着长衫、挂着佩玉,貌似文人装扮却披头散发的瘦削汉子皱眉道:“他做下这件事,有些不像他的风格,会不会弄错了?”
他看向虬须壮汉:“李魁奇大哥,你跟他是一个姓的家门,算喝过酒的朋友,要不要谨慎点等等再说?”
“谨慎点是应该的,但不必浪费在确认搞事的是不是李旦上头。”虬须大汉李魁奇名震两广,一身戾气咄咄逼人,当他说话的时候,旁边的人全都不敢做声:“李旦抢我的船是铁板钉钉,平户的眼线也画了信回来,不用再费神等了。”
“但李国助对中间人说,下手的不是他的人……”散发文人犹豫着道,他也有点不明白,消息彼此矛盾,很难弄清那一边是真的。
“那是李旦的迷魂药。”李魁奇冷哼一声,一脚踩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小山底下如蚂蚁般忙碌的手下人:“他耍的好手腕,自己出头劫船断海,却为了防备失手被清算,故意把他儿子摘出去,这等伎俩,如何瞒得了人?”
散发文士闻声眼前一亮,击掌道:“大哥说的是,我却被他骗着了!”
李魁奇哼哼两声:“吴秀才,你他娘的早该想到的,是不是故意拿话来怼我,怕我下不了决心跟李旦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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