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跳进大门里的郑芝豹解决门卫,打开大门后,他头一个冲了进去。
商馆是个回字形的院子,正门进入就是个大厅,摆有宽大的桌子和许多的椅子,大厅朝左右后面都有门,通往商馆内部。此刻厅内余焰未灭,墙上的烛台还有残余的烛光点亮,桌上杯盘狼藉,吃剩下的残羹冷饭在桌上地下随处乱扔,几个穿着欧式衬衫长裤的黑发少年正在收拾桌子,角落里有几个金毛白人在嘻嘻哈哈的打屁聊天。
一切都很平静,外面的风雨隔着玻璃窗,与这里仿佛隔了一个世界。
厅门被聂尘一脚踢开,风雨随之而入,夹着雨丝的海风带着呼啸声灌进来,好像灌进了一个罐头。
屋内的人被砰然的巨响惊动,一起看过来。
“杀!”聂尘浑身散发的戾气几乎要蒸发掉身上的雨水,他直接跳上了桌子,踩碎了几个瓷盘,十鬼上扬,指向四方:“除了汉人,其他的不要留活口!”
“杀!”
暴戾的水手们不再沉默,从胸腔里暴喝出声,挥舞着长短刀子,冲向四面八方。
“聂家办事,闲人跪地免死!”
每个人都在吼,脚步不停,刀影不休。
几个黑发少年在聂尘跳到桌子上的时候就呆住了,十鬼刀四处乱指的时候他们就听懂了,然后听话的蹲下,用恐惧的眼神看着高高在上的这尊神。
聂尘瞟了他们一眼,道:“你们自己出去,蹲在院子里,不要动,就不会死。”
想了想,他补充了一句:“你们自由了。”
然后大踏步在桌子上行走,踢翻了杯子碟子,汤汁四溅,快要走到桌子边上时,他右腿摆动,一脚踢飞了一个酒壶。
酒壶准确的飞向站在角落里的几个白人,这几个人已经摸出了腰里的短刀,但凡水手,随身都带着短刃,一来防身,二来割肉杂用。
不过短刀只有几寸长,跟餐刀差不多,有力大的,抓起了身边的椅子。
酒壶就是冲着打头的一个举椅子的白人飞去的,那人把椅子一举,锡酒壶砰的一声撞到了一边,残酒溅了白人一脸。
不等这人抹一把脸,聂尘的十鬼刀就凶狠的劈下,整个人从桌子上跟着跳下来,身体的重量和惯性加大了刀的力道,刀锋轻易的砍开了木头椅子,活像砍开一截竹子。
白人维持着高举椅子的动作,人却僵直了,瞬间失去了生命力,一道长长的血线从他的额头一直延伸到下巴,如同一个人形的靶桩,怔怔的立着半天不倒。
从聂尘身后,涌出来四五个汉子,同样的舞着刀子,或砍或削,冲着另外几个白人招呼,刀光闪过,发出几声锵然巨响,那几把餐刀样的小刀抵抗了两三下,持刀者就被砍成了几段。
刀刃带血,血泼了一地。
上百的汉子闯过通往两侧和后进的门,呼啸着冲进各个房间,整个商馆被惊动了,很多窗户被推开,一些人脑袋骂骂咧咧的朝外探视。
聂尘甩甩刀上的血,按步当车,穿过大厅的后门,来到天井里,天井很大,种植着草坪灌木,摆着一些西式长椅,四面呈“回”字形的修了一圈楼,三层高,带有巴洛克式的尖顶和长方形窗户,底部面向天井院子的一面却又是装修着日式纸门。
郑芝龙紧紧的跟着他,手里的苗刀同样滴着血,他警惕的四面观察,眼神如狼一样。
冲进两侧的水手们像是一群人形的破城锤,一路喊杀着,站在天井中就可以判断出他们的进度,不时有人被从窗户中摔下来,血沿着窗台往下流,滴到最下面的草地上,染红了青青绿草。
荷兰语和汉语交织在一起,怒吼声没有国界,汉子们用钢刀蘸着血,整个荷兰商馆变成了一座屠宰场,惊变之下,睡得再熟的人也会醒来。
“发生了什么事?!”
雷耶松衣衫不整的推开了三楼的一扇窗子,惊慌的向下看,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天井里朝上张望的聂尘。
“是那个明国人!”雷耶松和聂尘对视了一眼,惊得差点没了下巴:“他不是出海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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