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尘又嬉皮笑脸,李旦只好顾左右而言他:“昨天我问过松浦镇信,他在京都还有事,不会这么快走,我只好先走一步了,没了他的跟着,我们在路上可能会麻烦些,各地大名的关卡比大明的税关还要污。”
“李佬,这次不用担心,我带着这个呢。”聂尘拿出德川忠长送的倭刀来,刀身带着鱼皮刀鞘,刀柄和刀鞘上都刻着醒目的三叶葵图案,用金箔烫了一层,阳光下亮闪闪的很扎眼。
“德川家的家徽!”李旦一震:“他们连这个都给你了?这玩意儿比幕府通关文牒还管用。”
他又一次深深的瞪了一眼,他都不记得一路上看了聂尘几回了:“有他当然方便许多,你还有什么玩意儿没拿出来?”
“没了,以后有了我拿给李佬看。”聂尘耸耸肩膀。
“.…..”李旦把刀子拔出来瞧了瞧:“好刀,和你兄弟郑芝龙那把刀比起来不相伯仲,倭人铸剑果然有一套。”
一直跟在后头的郑芝龙听了不乐意了,他从荷叶那里顺来的苗刀一直藏在驮马的箱笼底下,此刻忍不住说道:“那可不一定,等到了平户,我们比比看。”
“那倒不必,利器无高下之分,只要能杀人即可。”李旦还刀入鞘,丢给聂尘,仰头看看天:“乌云密布,看样子快要下雨了,我们须得走快些,距离前头的城镇路还长着呢,淋雨可要生病,催前头走快点。”
整个队伍应声而动,卸去了负重的驮马队本就轻快,头顶上滚滚而来的云彩随风而飘,在天空越积越厚,慢慢的变了颜色,黑沉沉的如一个巨大的盖子,人人都看得到,一场大雨就要来临了。
于是人马都加快了脚步,在土路上疾行,要赶到下一个城镇避雨。
但云终究是比人走得快的,而离开京都后沿途的荒凉也并非大明朝呆惯了的人可以想象,几十里地不见人烟是常态,而因为离开京都的时候贪图赶路,队伍错过了几个宿头,天擦黑的时候,众人处于前不着村后不靠店的尴尬境地。
“看样子雨快来了,摸黑赶到备后国时间上来不及,今晚就在野地里宿营吧。”李旦摸一把坐骑的脖子,湿漉漉的全是汗,这路赶得有点急了:“寻个靠山避风的空地,扎营!”
众人赶着驮马奔入一片路边空地,空地靠着一座小山包,周围都是松林,道旁一条小溪,水流清澈,倒是宿营的好地方,大家七手脚的拿出帐篷埋下锅灶,捡柴的捡柴、打水的打水,准备在这里过夜。
李旦下马坐在一块石头上,不停的揉大腿,毕竟年纪大了,骑马走远路久了两腿生痛,周身都疲惫。
“国助这小子,让他带人打前站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走这么远都不见人,莫非他直接奔回肥前国了。”李旦忍不住骂道,埋怨先走一步的儿子无能:“从京都回平户起码要半个月,这小子跑那么快干啥?”
说归说,李国助也听不见,大家架起篝火煮了晚饭,草草吃过后天上的云变得更加的厚,似乎随时都会下雨,山风正劲,所以吃完饭大家就钻进了帐篷,闷头睡觉。
星星点点的光在各处帐篷里燃气,又逐个的熄灭,唯有一处,却一直亮着。
聂尘坐在矮小的帐篷里,借着油灯的光,察看一块布料。
布料是寻常的棉布,不寻常的是,上面用朱笔画着弯弯曲曲的线条和墨笔勾勒的圆点曲线,有些像涂鸦,但上面用小楷写的倭文却体现出这绝不是普通的涂鸦。
郑芝龙蹲在聂尘身边,仔细去端详,看到每一个倭文旁边,都有汉语标准的翻译。
“倭人的地图原来是这个样子的,这些小汉字是你写上去的?”
聂尘头也不抬的回答:“请李旦的通事标上去的,费了几两银子堵嘴。”
“倭国地图你哪里来的?”郑芝龙不明觉厉:“这类东西不好搞到。”
“在翁昱皇的房间里顺来的,他那里地图很多,少一张不会发觉。”聂尘的手指在地图上比比划划,像是在丈量什么距离:“我趁他外出的时候摸进去拿的。”
“偷?”郑芝龙一怔。
“读书人拿,能叫偷么?”聂尘大刺刺的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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