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惇没有解释,跪到地上,道:“火烧开封府一案,是臣识人不明,认人不清。开封府出现反对新法的同盟,是臣能力不足,德行有亏,不足以服众,臣请陛下治罪。”
苏颂听着眉头慢慢皱起,这件事最大的实际上的责任人自然是章惇,但章惇不能走!
章惇作为新党领袖,新法实际的操刀人,在朝廷改制伊始,新法即将复起的紧要关头,他要是被罢,新旧两党的平衡会被迅速打破,朝廷可能会崩溃!
那样的后果不可想象,苏颂当即肃色抬手,还不等他说话,赵煦的话已经砸了过来。
“苏相公,这朝休马上就要结束了,您老作为宰相,不在政事堂待着主持大局,跑到城外研究你的发明创造了?政事堂就这么清闲了吗?朝廷上上下下那么多人与事情,就不足以让苏相公多关注两眼?火烧开封府一案牵出新法派的内讧,您老是不是很开心?是不是希望这种事再多一点,朕就放弃了,大家一起马放南山,你研究你的发明创造,朕在宫里骄奢淫逸,醉生梦死,生前该享受的享受了,哪管他身后洪水滔天,天塌地陷”
垂拱殿里的几个人心头震惊,不敢抬头看向赵煦。赵煦对近臣,向来亲近温和,从来没有这般冷嘲热讽,极少口出重言!
苏颂老脸抽了下,放下拐杖,跟着跪下,道:“臣知罪。”
赵煦冷冷的盯着苏颂,又看向蔡卞。
蔡卞没用赵煦说话,当即跪下道:“臣督查不力,以至于出现这么大的纰漏,恳请官家治罪!”
赵煦冷哼一声,转向韩宗道,道:“韩相公,你是参知政事,开封府知府,这些人,这些事,你就真的一点没有察觉吗?还是察觉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是新党内部的争斗,你坐山观虎斗,任由他们斗吧,反正这天下姓赵,跟你没什么关系。要是朕哪一天幡然醒悟了废除了新法,你还能乘机邀功,做第二个司马光,成就三贤之臣,名垂青史”
韩宗道脸角犹豫挣扎,跪的奇快,声音颤栗的道:“臣不敢!”
韩宗道一跪,垂拱殿内,还站着的,唯有枢密使章楶了。
赵煦盯着跪着的五个人,神情冷漠,心里飞速的在计较。
开封府试点事关改革大计,必须强力推行下去,任何挫折都不能阻止他的决心!
苏颂,韩宗道,章惇,蔡卞这四人,对新法各有态度,这次暴露的问题,是下面的人心散乱,也是上面这些人不够团结!
赵煦双眼微微眯起,心里满满推敲着,许久之后,在一片冷寂中,他忽的沉声喝道:“政事堂诸人,大事失节,小事辜恩,临时畏搪,人浮于事,所有人降级三等,暂留政事堂听用!”
陈皮在一旁听着,神情惊变。
政事堂的四位相公,全部降级三等?
陈皮飞速收敛表情,悄悄看了眼赵煦,又忍不住的转向跪着的四位相公。
这已经降级三等了,要是再出事情,就没有任何理由留他们了?
陈皮哪怕是冷眼旁观,也还是有些心慌意乱。
真要是短时间内再出事,这几位相公,哪怕走一个,对开封府试点都将有着不可预测的影响!
官家这是真的愤怒了,不愿再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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