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祐七年眼见就要结束了,越来越近的年关,朝野非但没有过年的喜庆,反而越发的紧张。
吏部的考铨法草案十分有针对性,或者说,现在的大宋官员,普遍存在严重的问题,包括德行,贪腐以及人浮于事。
除了贪图享受,墨守成规外,几乎无所建树。
真正手脚干净或者说家族干净的,更是没有。
章惇主导的抓人行动,渐渐变成了‘逆案’,范围在迅速扩大,重点从开封城传向京外,尤其是其他三京。
原本一些还算旁观的京外,大惊失色,各种自保反击的手段层出不穷,汹涌澎湃。
并且,政事堂内的斗争也日趋公开化,激烈化。
章惇是左相,他要想行事必须假借宰相以及政事堂名义,离不开宰相苏颂的大印。
以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苏颂,眼见局势失控,终于忍不住,开始插手政务,对于章惇安排的事情,进行了有所选择。
章惇自然不会退让,他雄心勃勃,心里早就有无数腹稿,直接要求在政事堂进行‘票决’,再不济就是‘御前定夺’。
但苏颂不动如山,任由章惇说什么,他不做任何回应,死死捂住了手里的大印。
章惇现在握有实权,优势比章惇大,在政事堂里的争斗逐渐有蔓延而出的迹象。
元祐七年的最后一天,或许是大家都等着过年,稍稍的有了平静。
章家两兄弟,章惇,章楶难得聚在京城,两家人在章惇府邸,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晚饭。
在过去的七年,两兄弟天南海北,将大宋偏远之地跑了个遍,好不容易能聚集在一起,两大家人自然十分开心。
尤其是小辈们,一门两相公,绝对是荣耀,并且预示着章家将再次兴盛!
章惇与章楶不止模样相似,性格也是。不喜欢热闹,不善感情交流,吃过饭,例行的交代几句就离场了。
一群人女人自然有话说,年轻一辈也是一个个圈子,章楶两兄弟来到书房,喝着茶下着棋。
但两人几乎没有谈什么家事,还是朝廷里的事情。
章惇下着棋,道:“你的那份‘军队改制’我看过了,基本没有问题,现在卡在苏颂老匹夫那,你过几日去见官家说吧。”
相对于章惇,章楶两鬓白发更多,神情没有那么严厉,多了几分刚毅模样,也不抬头,落着子,道:“你们怎么斗我不管,枢密院的事不能耽搁,如果枢密院的改制方略卡在政事堂,到时候官家打板子,不要怪我枢密院。”
章惇手顿了下,继而就落子。
章楶看了眼棋盘,抬头看向他,道:“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做的事情已经越线,官家肯定不喜欢。”
章惇看着棋盘,拿起茶杯喝了杯口,道:“苏颂卡着,也不止是给我看,他对你们的军改抱有极大的不安,即便官家都未必能说服他。”
章楶的改制大部分承接于赵煦与许将的想法,是在他们的框架内行事,完全打破了宋朝建国以来对军队的种种制衡制度。
这般行事,不止是破坏了‘祖制’,还给朝野心里种下了‘不安’的情绪。
章楶还是看着他,道:“枢密院之所以给政事堂,并不是请示,从权职上来说,枢密院与政事堂平级。回答我刚才的话,为什么要这么做?”
章惇做的确实越线了,不止是肆意扩大的对‘旧党’的清算,并且还试图对司马光,甚至是高太后进行‘追究’!
这样的事,朝廷难以接受,官家那边肯定更不高兴!
但官家一直在容忍,没有说什么。但章惇应该知道分寸,适时收手,找个时间去‘请罪’,平息这件事。
可是,章惇没有,反而还在继续扩大!
章惇拿过棋子,一向严厉的表情没有半点其他神色,淡淡道:“官家既然没有说话,那就是认可。你无需想太多,枢密院的事确实不需请示政事堂,但兵部归我政事堂管。”
章惇的话里,也显示了对枢密院改制的某种‘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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