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苏颂的冷峻,蔡卞没有反应,道:“苏相公,我能说的就这么多,我希望你出面,按住一些人。事情真的要闹大,我们都收拾不了。”
苏颂越发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回想着那个案子,突然又道:“将案卷还回来。”
蔡卞摇头,道:“苏相公还是不看为好,章子厚就快回来了,我会用一样的话劝他。”
苏颂眉头拧紧,老脸上阴晴不定。蔡卞向来小心谨慎,他既然敢这么做,可能这里面真的藏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藏了什么呢?
既然蔡卞没有多说,苏颂就要起身。
“不要去见官家。”蔡卞忽然说道。
苏颂听着,先是一怔,继而神色微变,黑沉着脸,坐回,不动。
蔡卞心里一叹,苏颂老于宦海,只要点破一点就能明白,只是不知道苏颂想通后,会做出什么选择。
蔡卞不管他怎么想,道:“官家的态度你应该知道。章子厚你更应该清楚,这个案子,最好就是不了了之,你若是趁机做什么,官家与章子厚,不会轻易善了。”
苏颂很快就恢复表情,看了他一眼,拄着拐杖,径直起身走了。
蔡卞看着他的背影,良久,轻声自语道:“希望看出来的人不会太多。”
大雨过后的开封城,妖魔鬼怪齐出,本就不安定的朝局,越发暗潮汹涌。
一道道奇形怪状的奏本出现在政事堂,出现在赵煦的案桌。
不到中午,章惇也回到了开封。
他一回来,朝野顿时更加沸腾。
御史台的言官们,继二连三的上书,借着‘阿云案’,对司马光等口诛笔伐,从司马光对‘熙宁之法’的废除,对夏辽的卑躬屈膝,对‘阿云案’的反复等等,进行了全方位的抨击。
‘新党’闻风起舞,朝野力量迅速发动,包括还没有被调回来的蔡确,曾布等‘新党’大佬也争相露面,将这一案视为‘消灭’‘旧党’的关键。
一道道重量级的奏本,将这个陈年旧案迅速抬高,俨然超过了三法司可以处理的范围。
宫内,政事堂。
多日辛苦巡河,赶路,又一夜未睡的苏颂,睁着通红双眼的看着眼前,高大壮硕的谢麟。
苏颂沉着脸,道:“你以边臣预政事,你可知后果?”
谢麟满面肃色,道:“相公,而今的朝局,难道还要我们三缄其口吗?”
苏颂眉头皱起,谢麟也是屡有功绩的人,已经到了节度使的位置,下一步就是一路安抚经略使,将会是封疆大吏的重臣!
“这件事,你不要再掺和!”
苏颂接着就以一种命令的语气,十分果断的道:“告诉其他人,到此为止!不要跟我说什么大义凛然的话。蔡卞能软禁黄履,我也能关了你!”
谢麟一惊,没想到苏颂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百思不得其解,章惇要翻案,一旦翻案成功,必然会对他们这些‘旧党’进行疯狂打击报复,身为宰执的苏颂,首当其冲,他怎么还压着,坐以待毙吗?
谢麟并不傻,思索一番,越发肃然的抬起手道:“请相公明示。”
苏颂冷哼一声,道:“我话就说到这里,你以及背后的什么人要是执迷不悟,不用章子厚出手,我以宰执的身份,会抢先一步送你们去岭南,甚至是詹州!”
詹州,在后世的海南岛,宋朝最为偏远之地,是大宋朝廷以往对官员最为严厉的处罚。
谢麟看着苏颂坚定之色,神情犹豫再三,道:“相公,我可以不说话,但阻止不了其他人。”
苏颂道:“那你就看着其他人被我送去詹州!”
谢麟脸角动了动,还是不甘心的道:“苏相公,而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要是什么也不做,只怕詹州都是都去不了!”
苏颂眉心厌躁,心里更是烦闷,道:“只要你们不乱来,就没事。章子厚,我还压得住他!”
谢麟根本就不信,在外界看来,苏颂之所以还能坐在宰执位置上,无非是先前朝局还不稳,章惇已经逐渐掌控朝局,岂能容忍苏颂这个‘旧党’一直把持这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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