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鲸怕李太后,怕万历皇帝,也怕潞王,但害怕的程度与侧重点肯定不一样。
最怕李太后,其次是潞王,然后是万历皇帝。
李太后不仅是后宫的主人,还是大明的掌舵人,想裁撤谁就裁撤谁,张鲸当然怕。
万历皇帝虽然尚未亲政,但大事小事都得问他一声,平常国家事是做不得主,但收拾近侍、内侍还是不在话下。
按理说张鲸不用怕潞王,或者这样说:不用怕留在京城尚未之国就藩的任何一个大明亲王。
因为亲王在京城的地位十分尴尬,受到诸多掣肘。
而且留下来的亲王都是尚未成亲,年纪很小的。
只要一等到结婚的年龄,就需要议婚、就藩的事宜。
以潞王现在的年纪,马上就要议婚然后离开京师了,怕什么?
可这只是理论上的。
潞王是明朝近三百位王爷中非常奇葩的一个。
别的亲王在京城都得夹着尾巴做人,要牛批耍流氓也得等到就藩之后,去地方没人管。
只要别活腻了想造反活成一头狮王,老老实实活成一头猪,想往哪儿拱就往哪儿拱。
拱金钱,拱土地,拱美女大可随便,别拱大明江山皇帝老儿的位子就行。
但潞王不一样,他在京城就很牛批,经常耍流氓。
第一没人敢告他,第二告了也没卵子用,李太后和万历皇帝根本懒得搭理。
最多李太后罚他跪,骂他几句甚至抽他一顿。
要不然怎么着?难道让李太后将儿子掐死不成?
所以,仗着李太后和万历皇帝的宠信,潞王飞扬跋扈,除了不敢杀人,什么侮辱人、惩罚人、想找谁的茬儿简直无往不胜。
这样一个存在,粘上谁谁只能认栽,张鲸焉能不怕?
朱翊镠对他诡谲一笑,他就感觉心里发怵恐怕要倒霉了。
这会儿越听越不得劲儿,好像潞王处处针对他似的。
竟还说什么要收他为徒?我的娘诶,可别啊!
以人格做担保,切,潞王有人格吗?以人头做担保,那不是屁话吗?谁敢要潞王的人头?
所以,张鲸心里有一万万个拒绝,只是不敢说。
他只好,也只能将目光投向万历皇帝,本还带着侥幸的心理想请求帮助,然并卵
在万历皇帝的心目中,谁能撼动他那个弟弟的地位?
真个是怕什么来什么。
只听万历皇帝没心没肺欢喜地说道:“那就让张公公叫皇弟一声师父呗。”
压根儿不考虑张鲸的意见和感受。
朱翊镠笑了,很开心。
张鲸想哭,如丧考妣,磕磕巴巴地说道:“万岁爷,这,这,这个不大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朱翊镠鼻孔朝天,“你是太监,我是王爷,收你为徒,赚的不是你吗?你还不愿意?这是给你脸你不要吗?皇兄都答应了,你居然敢反驳,是不是不想在紫荆城呆了?”
“潞王爷,奴婢”
“就这么定了吧。皇兄需要私房钱,你需要补脑子,刚好呢,本王有这个闲情逸致。”
朱翊镠忽然又变了一副面孔,优哉游哉地说道。
只是,无论鼻孔朝天,还是优哉游哉,在张鲸听来,都是一样的刺耳、烧心、倒霉
但也无奈,谁让万历皇帝是个宠弟狂魔呢?
可让张鲸想不明白的是,潞王为何忽然盯上他了?
朱翊镠笑得依然灿烂:“皇兄,那就这样说定了哈,让张公公明儿早来慈宁宫偏殿拜师,我得好好给他补补脑子。”
“嗯。”万历皇帝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提醒道,“小心娘亲知道了,又罚你跪。”
“皇兄放心,这些天我可老实听话了,不会的。”
万历皇帝冲朱翊镠招了招手。
朱翊镠走过去。
万历皇帝附在他耳边,小声问道:“皇弟说的那个比马吊牌更好玩的麻将、扑克牌,啥时候给皇兄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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