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果然,这日下午,大齐国宰相洪涯忽然受到李成邀请,来到集落某处民房之内,说是要当面讨论军情大事。
“洪相公。”
稍微出乎意料的是,一整个上午和中午都在自己舍内焦躁不安的李成,甫一见到来人,却即刻换了一副从容模样,虽然开门见山,但言语却并未显得有多么急促和慌张。“张荣援兵已至,但岳飞兵马未见踪迹,不知道洪相公可有所窥见?”
刚一进到舍内便被当头问了一句的洪涯微微一怔,继而内心稍显慌乱他倒是自称什么百骑窥纛,然而旁人不知道他自己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军事他懂,但只懂一点后勤粮草调配胆略他有,却只有三分,且都用在装模作样上谋略他会,但多是揣测人心,猜度阴私政务他也懂,更只是当日在新郑县中临时历练出的。
而现在,以东平府为核心,周围画一个圈,两个大阵营,四五方互不统属的军队,十几万人,你让他从哪里窥见?
当然了,不知归不知,可洪相公还是如之前那般拿捏作势,先是捻须若有所思一番,方才微微一叹:
“若是赵宋官家总揽此战,我自然能猜度一二,可岳飞此人我着实不如大都督清楚,大都督哪里反过来问我?”
李成见状,心中稍微放心,却也微微一叹:“不瞒洪相公,在下思索半日,总觉得此事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岳飞不来救杨沂中,无外乎是两个心思罢了。”
“不妨说来。”洪涯一脸恳切。
“一则,他到底是个人物,说不得便是已经窥破了咱们的心意,知道你我只是在济水这边消磨,所以懒得相救,只是继续在南边静坐,等待平阴前线疲敝,再行雷霆之举。”简朴的民舍之内,李成也诚恳做答。“二则,他是得到讯息后觉得来不及相救,便决心孤注一掷,此时干脆早已行动。”
“何为孤注一掷?”洪涯自动忽略了前一种可能。
“自然是精选兵马,渡汶水,奔袭平阴前线!”李成一脸严肃。
洪涯心中微动,却也本能颔首,俨然是认可了这种可能性。
但不知为何,说到这种可能性后,舍内二人反而就此打住,以至于各自无声片刻,只有不远处蛙声、蝉鸣鼓噪不停。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还是洪涯回过神来,小心相对:“若岳飞这般行止,大都督又准备怎么做?”
“其实不管是岳飞是哪种行止,此时都有恰恰有一个妥当的应对之策。”说着,这李成负起手来,扭头看向门外,然后背着洪涯微微一叹。“依着在下来看,咱们不能消磨下去了,倒不如取个最稳妥的法子我引青州兵、潍州兵即刻顺济水往下游而去,却不再尝试包抄平阴,而是老老实实到平阴更下游的傅家岸,跟太子、大元帅他们汇合一起而洪相公这里,我将几千密州兵与你,又何妨去阳谷那里,据坚城背黄河,以保济水北岸后路?”
李成这番话说的断断续续,而且背对说话对象,不免显得有些怪异。
不过,这番言语中的信息量太多,洪涯本能心中思索不断,却是来不及想这些。而且,越是思索,洪相公就越觉得此事可行。
因为首先一个,无论岳飞是继续猛虎坐山、窥伺战机,还是已经行军往前线孤注一掷了,李成放弃眼前一时难渡的济水放线,老老实实绕回济南,转过去汇合刘麟、孔彦舟,对大局来说都是有利的,最起码比在这里消磨强。
其次,让他洪相公领着几千密州兵去阳谷坚城,不但可以做疑兵让杨沂中和他的御前班直不敢轻动,而且确实可以在平阴大局失利后为大齐部队多保一条撤往河北的后路,同时还有监视西面,防止东京再从此处派援兵的意思。
当然了,这些都是从公事角度思索考虑的,而经过这几日接触,洪涯是坚决不信对方会一心为公的。
实际上,洪相公也猜到了李成的私心。
这位大都督的私心其实很简单他到了下游恐怕未必会过济水参战,说不得就会在傅家岸那里跟孔彦舟、刘麟隔河联营,继续他的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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