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杨沂中和刘晏轮番在晚间接替梁红玉承担行宫坊宫禁,吕好问和吕颐浩也轮番在前殿侧室休息值守,而今晚正是杨沂中与吕好问执勤,那么无论出是什么事情,都必然要此经二人之手,所以称不上求见。但负责城防的陈规此时到来,那就有些奇怪了。
难道是城外金军夜袭?
没听到动静啊?
要么是城防出了什么岔子?
不过,这种胡思乱想很快就被终结了,陈规、杨沂中、吕好问都不是真正的求见者。真正求见赵官家的,乃是一个离开南阳十余日复又折返的年轻官员杜充次子杜岩。
他骑快马连夜赶来,自然要惊动陈规了。
“官家!”
在要求只能有侍卫相伴之后,殿后走廊上,满身狼藉,神色恍惚的杜岩俯身下拜,就在身后杨沂中的目视之下,对着赵官家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来。“臣、臣父与、与金人右副元帅挞懒交通相约不战!”
此言既出,原本小心防备的杨沂中先目瞪口呆起来,而杜岩却也如泄了气一般趴在冰冷的地面上再无言语。
但出乎意料,赵官家居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非要细细来说的话,却也有几分释然之意,实际上赵玖此时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和开战前那一阵子相似的微妙心态,并且想起了开战前时他自己的那个想法大浪扑天,泥沙俱下。
天气依然寒冷,而空气凝固了半刻钟后,赵玖方才面无表情开口询问:“如此说来,岳飞跟王彦、马皋并无攻讦对立之事了?”
“没有。”杜岩就在地上回答。“王彦和岳飞虽然私下连交谈都不交谈,但三人在军务上并没有误事,臣在发现臣、臣父这件事之前,牛皋、李宝抵达之后,还与三将以及鄢陵守将郦琼一起筹划,共劝我父出兵”
杨沂中将注意力近乎于奇怪的集中到了赵官家身上,因为赵玖此时居然还是没有表情变化,比起杜充通敌,这件事情似乎更让他莫名心慌。
赵玖点了点头,复又再问:“你从哪条路来的?可曾遇见金军?走了多久”
“臣不敢从北路走,乃是从蔡州绕道,走西平,过中阳山,从青台过堵水石桥回南阳的这是昔日耶律马五急袭汝阳的路沿途未见金军。至于,花费时日”杜岩明显想了一下。“乃是见到臣父上奏南阳,说三将相互攻讦,三军不稳之后决意动身的,具体时间,臣未曾计量!”
“也就是两日半了。”赵玖一声叹气。“你不要回住处了,我让杨统制马上给你寻个僻静住处,等到此事了结,朕便安排你去巴蜀做个知县”
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了什么,杜岩忽然带了哭腔:“谢过官家恩典臣父臣父”
“下去吧!”赵玖难得一叹。
杜岩心如刀绞,却是叩首随杨沂中而去。
片刻之后,眼见着杨沂中与杜岩离去,赵官家停滞了片刻,方才转回殿中,但等他入座,面对着吕好问、陈规的紧张相待,却足足等了一刻钟不止都没有言语。
而就在陈规渐渐难忍之时,杨沂中折返,而想了许久的赵官家终于也再度缓缓开口:“召枢密院副使吕颐浩召枢密院都承旨刘子羽、枢密院编修胡闳休召殿中侍御史李光、翰林学士李若朴、中书舍人范宗尹召御史中丞胡寅、翰林学士林景默、御前班直副统制刘晏、枢密院副承旨万俟卨召权知南阳府阎孝忠、南阳四壁防御使王德、统制官傅庆、统制官辛永宗小心些,让他们不要惊动太多人。”
虽然召集名单的排列顺序非常奇怪,但基本上一个能彻底决定军国大事的关键人物班底还是都齐了。
知晓内情的杨沂中不敢怠慢,即刻行动,而吕好问和陈规却是愈发严肃,因为这意味着杜岩必然带来了天大的消息。
且说,要看管府库的阎孝忠和三位将军住的比较远,尤其是王德,根本就是在东城城墙外但其余主要官员都在行宫坊,却是很快聚集妥当,而趁着阎孝忠与王德等人未至,自然不免议论纷纷他们连杜岩到来都未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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