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琯向来谨慎,多少看出来皇帝有点精神不正常,因此迟疑了一下才回答道:“据哨探飞马来报,耶律马五率两千契丹兵直扑东门,挞不野率两千渤海军正赶往南门,而阇母本人亲率两千敢死之士刚刚杀到北门……”
“那还等什么?”
赵桓没听他说完便冲着内侍押班大喝一声道:“速速传令下去,朕要登城观战!”
“遵……旨!”
内侍押班不敢怠慢,赶紧跑出去通知侍卫长蒋宣,让他即刻安排金瓜武士和禁卫亲从官随行护驾。
沈琯和李宝本来打算完事后赶紧给老种经略相公回个话儿,哪知皇帝当下正在兴头上,抓住他俩问东问西,一时半会恐怕脱不开身,只好先随驾赶往北门看看那里的热闹再说了。
滑县城墙只有两丈多高,城门早已荡然无存,谯楼也破败不堪,尽管和两百里外的都城有着天壤之别,但赵桓沿着登城石梯拾阶而上时,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金军第一次兵临东京城下时的情景,那时候同样是何灌和何蓟父子守在城外,自己御驾亲莅城楼之上……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这话真不是说说而已!
那晚和今日最大的不同是战场上敌我双方力量对比悬殊。
何灌麾下禁旅部曲大部分是步卒,精骑只有八百左右,尽管如此,面对来势汹汹的两千骑阿里喜敢死队,老将军依然不怯不惧,指挥若定。
他命令何蓟统领五百悍勇之士以血肉之躯堵住城门洞,剩余步卒就在城门洞前面布列军阵以逸待劳,自己则亲率八百精骑正面迎敌。
以己八百对敌两千,兵力相差两倍还要多,更何况面对的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北方游牧骑兵,以卵击石的惨烈和悲壮程度可想而知。
刚刚被家主阇母火线提拔为谋克百夫长的铁不花充当开路先锋,此人和蒲察阿撒同属力大身不亏那路货色,只不过阿撒主要依靠自身蛮力取胜,而他全凭手中的丈八铁槊横扫千军。
双方接战之后,铁不花往左腋下夹紧铁槊,纵骑冲突在先锋队最前面,所到之处宋军骑士皆人仰马翻,瞬间便杀出了一条直通滑城北门的血路一一他的目标很明确,擒贼先擒王,先拿下对方在后面押阵的主将再说。
事实上何灌并没有躲在骑兵队列后面,而是站在不远处一个土坡上观敌瞭阵,他身边只带了两名亲随校尉,一个是执掌主将认旗的带甲旗头韩综,另一个是负责用五色旗发号施令的准备带甲旗头雷彦兴。
何灌亲眼目睹了虏寇那个充当开路先锋的铁槊猛将在阵中横冲直撞,顷刻之间便干翻了己方十数名骑士,心疼得老将军白胡子都撅起来了,当即摘下御赐的定陵弓,嗖嗖嗖连续击发了三矢。
铁不花嗷嗷怪叫,正兀自杀得兴起,左肩陡然一麻,腋下铁槊旋即脱手而出,他没有意识到肩胛中矢,还以为铁槊戳到宋骑硬骨头上震飞了,正准备拔出背后大刀继续砍杀,不料两支透甲锥箭接锺而至,一矢射中头盔,脑袋如遭锤击立时轰隆一声,另一矢射中坐骑前腿,当即连人带马滚倒地上,没等他爬起来就被乱马铁蹄践踏成了肉泥。
话说阇母一直对自己火线提拔起来的开路先锋欣赏有加,原本指望这个悍勇无敌的心腹家奴,关键时候能够替自己独挡一面,没承想就这么窝窝囊囊的死在对方冷箭之下,恼火程度可想而知,因此当他发现狙射者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将军,就藏身在不远处山坡上,于是二话不说,直接带领百十骑亲随马弁猛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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