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县城内某深宅大院,天子临时驻跸之所。
冷兵器战争真是具有既残酷又神奇的魔力,从御驾亲征开始穿越者皇帝的精神就不太正常了,整日处于亢奋状态,满脑子都是杀杀杀。
昨晚折腾到三更时分才勉强合上眼睛,昏睡到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中发现自己穿得跟个新郎官似的,左手牵着大黄狗,右肩上趴着猫头鹰,身后跟着成百上千骑皇家侍卫……
这都火烧眉毛了,咋还有闲心学人家东坡太守到处撒着欢儿打野味呢?
没等他想明白怎么回事儿,前面百步开外的幽密林子里,突然窜出来一头长着獠牙和犀角的野牤牛,这畜生连声招呼都不打,直楞楞地朝着自己冲撞过来……
赵桓当时就吓醒了,原以为只是虚惊一场,等到第二天紧急召见了奏报军情的沈琯和李宝才知道,敢情每个莫名其妙的噩梦都不是白做的!
据沈李二人说,他们从北岸居山一路向东走到数里外的迎阳堤埽所,好不容易寻觅到一艘民船正准备渡河南下,却见黎阳渡口方向突然发生骚乱,人喊马嘶动静闹得贼大,紧接着便有大批守桥军士沿着河岸向东奔逃,为首者赫然是姚政和赵世隆、赵世兴兄弟。
王贵上前拦住他们一问才知道,原来姚政率领两营步卒赶赴汤阴县参战,刚上路走没多远便听闻六部路都统完颜昌的一支骑旅偏师杀过来了……
“真是完颜昌的人马?”
赵桓吃惊之余不免有些疑惑,毕竟燕山到黎阳远隔千里之遥,金军后援大部队怎么说来就来了?
“千真万确!”
沈李二人纯粹是道听途说,但回答得十分笃定,原因很简单,在此之前河北制置使司属官贾琼专门跑到大伾山搬救兵,现如今姚政在去汤阴县的半路上突然遭遇一彪金军游骑,除了完颜昌的人马还能有谁?
果真如此的话,意味着南北两军半渡夹击虏寇的计划要泡汤了。
赵桓顾不得细究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立刻传旨召开御前扩大会议,半个时辰之后,种师道、何灌、李纲、折彦质四位亲征行营司属官,姚古和种师中两位西军老将,选锋军统制韩世忠以及两万东南兵最高指挥官李邈,八个人火速赶到了天子临时驻跸之所。
内侍小黄门翻遍这座被户主弃之如蔽履的深宅大院,最终只拼凑了四把破旧竹椅和四个矮腿木墩,既寒酸又尴尬,众人谦让了半天方才依次坐定,沈琯和李宝二人以皇帝近臣的身份列席本次御前会议,只有袖手站在门边上旁听的份儿。
赵桓身穿素衣便袍端坐在正堂之上,布满血丝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头顶横梁出神,良久之后才收回视线缓缓说道:“黎阳北岸渡口业已沦落敌手,众卿有何平戎良策?”
话音刚刚落地,众人还在揣测上意,韩世忠已经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朗声而言道:“回陛下,微臣有本上奏!”
赵桓看着这位胡子拉碴眼圈乌黑的心腹爱将,几日不见明显憔悴许多,本想示意他坐着回话,考虑到这个顶天立地的汉子盘腿坐在矮木墩上实在是太憋屈了,只好笑着说道:“良臣有何谏言?但管讲来。”
韩世忠拱手一揖,字斟句酌道:“北岸渡口虽已堕入敌手,然虏寇援军立足未稳,加之铺架浮桥尚需一些时日,依微臣之见,何不趁此良机,部署各路兵马,全力围歼南岸之敌?”
不管形势多么严峻,国难当头逢敌必亮剑,这才是武将该有的态度,赵桓冲他赞许的点了点头,不过并未立即答复,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在场的其它人。
足足等了十几个弹指,没有一个人站起来附议,就连李纲这个以直言敢谏著称的主战派巨擘也在低头保持沉默,场面一度显得颇为尴尬。
赵桓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无非是担心吃不到羊肉反倒惹一身臊,毕竟现在战场局势大变,从大伾山到汶山的数里浮桥早晚都会拼凑起来,而南岸虏军目前尚有三万余众,再加上六部路都统完颜昌的万乘铁骑,要是把这些狼崽子逼急眼了,铁了心拼个鱼死网破怎么办?
就凭三衙禁旅和勤王义军这种豆腐渣一样的战力,如何能扛得住人家反手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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