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兀术之所以隐忍不发,一直按兵不动,那是因为范琼的三千轻骑,从卫州门开出来之后,始终在五丈河和汴水之间的开阔地带晃悠,就连位于正前方的雾泽陂都没走到,更别说进入金军提前划定好的伏击圈了。
这不是一个老鼠坏锅汤又是什么?
金兀术鼻子都快气歪了,打了这么多年仗,见过怕死的宋将,没见过这种既怕死又狡诈的宋将。
随着马监那边的动静越来越小,表明三千阿里喜差不多全部玉碎了。
金兀术愤怒至极,意识到自己已经错失了救援良机,倘若再这样等下去的话,很可能血本无归,于是一面点燃三道篝火狼烟,向各处伏兵发出合围聚歼信号。
一面遣人传令埋伏在雾泽陂南岸树林里的赛里郎君,立刻正面迎击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的范琼。
“儿郎们,给我杀啊!”
赛里郎君早就在黑森森的密林里憋了一肚子窝囊气,终于可以冲出去大开杀戒了。
这支千人合扎猛安身处之地,正是汴水与雾泽陂以及五丈河交汇之处,从这个三角地带开始,越往东走地界越开阔。
范琼的三千轻骑就逗留在正前方两三里的地方,美其名曰:静观其变。
金军轻甲骑兵疾冲至近前的时候,范琼还在马背上打瞌睡,一睁眼敌方千军万马已经直扑过来了。
金军犹如从天而降,列于前线的数百名骑士慌不择路,一个个像没头的苍蝇似的四处乱撞。
正在后面嬉笑玩闹的大队人马,见此情景,也都赶紧调转马头哪凉快跑哪去了,转瞬之间,只剩下紧紧围绕在主将身边的百十名亲随马弁。
等到范琼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就不赶趟了,赛里郎君的人还没有杀到,箭矢却如疾雨一般齐射而来,一时间噼里啪啦乱响一气,那些来不及逃走的敢战军骑士,就像端着锅排下饺子一样,纷纷中箭滚落马下。
此时天色尚未大亮,但百步之内依晰可以看清人影了。
赛里郎君号称是大金东路军第一神射手,他早就在疾驰的马背上拈弓搭箭,却始终未曾射出一矢,直到距离宋军大将牙旗还有百十步之遥,这才瞄准一个头戴凤翅兜鍪、身披乌锤铜甲的中年将军,突然右手一松,急急地射了出去。
“嗖!”
“啊!”
范琼惨叫一声,身子陡然往后一仰,登时翻落马下。
赛里郎君射出来的这枝破甲锥箭,仅是箭镞就足有六七寸长,不偏不倚,正好擦着范琼的左眼球飞了过去。
万幸只是擦坏了眼球,若是从眼眶里直直地贯穿过去,那就回天乏术了。
范琼捂着鲜血淋淋的左眼,强忍住剧痛刚从地上坐起身子,就在这时,一个夺路而逃的亲随马弁在马背上像坐过山车一样迎面撞了过来。
要说生姜还是老的辣,范琼明知躲闪不及,索性就地来个赖驴打滚,那匹急驰而来的坐骑突然四蹄腾空,恰到好处地从他身上飞跃过去。
“好玄!”
范琼躺在地上正暗自庆幸,下意识抬头一看,金军轻骑已经气势汹汹地杀到眼前了。
横在自己面前的百十名亲随马弁还在殊死抵抗,不过看样子已经撑不了多久了,此后要么崩离溃散,要么全体阵亡。
“吾命休矣!”
范琼的左眼血流如注,锥心刺骨的痛,让他连爬起来死里逃生的勇气都没了。
就在范琼闭上右眼准备坐以待毙之时,方才四处溃逃的本军骑士突然去而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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