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有点意外,李邺、康王、张邦昌他们一行今日刚到金军大营,这么快就有消息传回来,显而易见对方早有预谋,估计是只待人质一到,接下来便开始强行推动军事讹诈计划了。
“此乃虏人索要之金银财货数目,请官家亲自览阅。”
梁师成从袖口里掏出一纸字笺,双手捧举着呈递到官家眼皮子底下。
赵桓捧着取暖小手炉,只是立住脚低头随意瞄了两眼,当即倒吸一口冷气。
但见上面赫然写着:金铤五百万两;银锭五千万两;杂色表段一百万段;绢一百万匹;马牛骡各一万头匹;驼一千头。
这哪里是两国议和,分明是强盗趁火打劫啊!
赵桓刚刚从皇后那里猎取的好心情,瞬间就荡然无存了。现如今朝廷国库早已亏空,本指望皇家内帑能够稍微填补一下天大的窟窿,却只有二十多万两黄金,八百万多两白银,连金军索要的零头都不够,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吗?
“李邦彦呢?他不是要朕拿主意吗?”
赵桓紧咬牙关思忖了半晌,忽然一字一顿地说道:“即刻传朕旨意,着令都堂颁布指挥,自行筹措金银财货,宰执大臣须共克时艰,不得互相推诿,违令者定斩不贷!”
“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会不会太难为李太宰了?”
梁师成没想到等来等去,等到的竟是这么一道旨意一一也就是说,李邦彦本来打算让皇帝想办法筹措巨额犒军钱,结果被官家一脚给踢了回来。
“朕难为他?还是他难为朕?”
赵桓双目逼视着这个下意识同情主和派的老阉货,冷冷说道:“梁师成,实话跟你说了吧!朕之所以任命李邦彦为首辅大臣,就是想让他在危急关头有所作为,倘若事事推诿,不恤国计,朕要他还有何用?”
官家一脸寒霜,恼怒之下居然连“守道”这个字号都不喊了,直接称名道姓,往日的亲昵和信任顷刻间一扫而光,当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梁师成颇感委曲,方才只不过是随口说句公道话,怎么就落得如此下场?
“官家既有此意,何不召见李太宰,当面说与他听?”
梁师成心怀怨恨之意,脱口说出来的这番话,看似善意劝谏,其实里面隐含着满满的恶意一一意思是你们君相二人勾心斗角,那就当面锣对面鼓地干起来,因何把我一个无卵阉人夹在中间当枪棒使?
“少废话,你究竟去还是不去?”
君不密则失臣,有些话要是能够直说,还用一个阉人传什么话?是以赵桓一听就火大了,猛地将取暖小手炉摔到地上,怒不可遏道:“朕就不信没了张屠夫,非得死带毛猪!”
“官家息怒!臣仆这就去传话!”
梁师成见官家又要发飙了,赶紧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哼!小样儿,牵着不走打着乱转是吧?”
赵桓望着那个鬼魅一般的枯槁背影,嘴角绽露出一抹阴恻恻的笑意一一正所谓以毒攻毒,不把这些祸国殃民的蠹虫榨出最后一滴油水,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官家,朱知事请求面对。”
赵桓回到福宁殿东暖阁,正要提笔批阅御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札,听说朱孝庄回来覆旨了,头也不抬地说道:“宣召入见吧。”
时间不大,朱孝庄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赵桓注意到他手里捧着一个装有金铤银锭的木质托盘,不由诧异道:“朱卿,这是什么情况儿?”
朱孝庄将托盘轻轻放到御书案上,这才叉手说道:“回奏官家,微臣奉旨查抄章大郎金银铺,孰料晚了一步,正铺和几处脚店均已关张,铺主章大郎下落不明。据开封府军巡官兵报称,章大郎此前曾在城中私设一处金银加工作坊,微臣赶过去一看,原来是造假窝点……”
“造假?”
赵桓缓缓放下手里的纤毫,抬头扫了一眼摆在面前的那盘金银,饶有兴趣地问道:“这些就是逻卒缴获的战利品吧?”
“正是,不过,其中有一半是真的,另一半是假的。”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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