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这座位于官道附近的泰山中岳庙,可能因为有神祗在里面加持的缘故,那些明火执仗的骄兵悍卒只能望而却步,最终得以完好无损的保存下来。
郭药师率领本部人马走到此处,从前哨骑队那里得知宋军早有提防,犹疑着不敢贸然向前推进了,正好鸠占鹊巢,将小破庙辟为避寒歇脚的临时营地。
庙虽不大却五脏俱全,但见长方形墨漆供案前面,陈置着一尊方形焚香鼎炉,一个身材伟岸、长着络腮黑胡须的红脸膛大汉,正在用紫铜长颈小执壶,在三足铁环架上温酒喝。
此刻他听到背后有人说话,延迟了片刻才缓缓转过身来,沉声安慰道:“老二稍安勿躁,吉人自有天相,俺家这帮老兄弟从铁州那疙瘩一直打杀到现在,脑袋不是还好好地长在脖子上吗?”
这话没错了,只要郭大叛臣见风使舵跑得快,没有人能追得上他,就算暂时弄丢了大富大贵,在乱世中自保性命岂非小菜一碟?
“话虽如此……”
赵鹤寿肥头大耳,脑门锃亮,的确天生一副富贵相,可是眼下他们兄弟的处境越来越不妙却是不争的事实啊。
原本在大宋天朝有着高官厚禄,整天吃香的喝辣的,没事还可以跑到京城里浪荡一回。自从全军数万部众归顺了女真人,不光生活水平直线下降,就连身家性命都已岌岌可危。
就在不久前,二太子斡离不为了让郭药师和他的老兄弟们,放心大胆地纵骑南下纳投名状,十分体贴地把他们的妻儿老小留在燕京妥善保护了起来。
什么保护,还不就是羁押人质!
赵鹤寿只要一想起来,就会兀自气得浑身上下的赘肉直打哆嗦。
郭药师贵为辽宋金三姓家奴,当然没有赵老二那么儿女情长了。
这些年戎马倥偬,到处打打杀杀,仕途宦海浮浮沉沉,他早把活着这个事儿看得无比通透了。
什么今朝有酒今朝醉,千金散尽还复来,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能在乱世中保住性命,大丈夫何患无妻?有了一大堆老婆,难道还愁生不出一大堆儿女?
“老二,这可是地道的辽阳老家烧酒,要不要来一口?”
郭药师仰头打了个酒嗝,伸手递过来一只精致无比的三足纯银酒樽。
赵鹤寿瞥了一眼,果断地摇了摇头。他不是不好这口,而是面前这个纯银酒樽来历非凡,弥足珍贵,就连渠帅自己平常都舍不得用,他赵老二又如何会不识抬举?
“酒就不喝了,说点正事儿吧。渠帅,不是我扫兴啊,渤海千户挞不野那个老匹夫,估计已经带着攻城器械赶到了。他若见常胜军驻足不前,很可能会大发雷霆……”
“他敢!”
郭药师猛地一拍方鼎香炉,冷笑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俺家兄弟既便沦落至此,也轮不到他区区一个千户来指手画脚!”
“可是……”
赵鹤寿欲言又止,停歇了一下才道:“挞不野可是跟着太祖皇帝打江山的老将,如今又有四太子在背后撑腰……”
说到四太子兀术,郭药师一下子哑火了。
这次南下伐宋,他作为先锋官,虽然直接听命于大金经略处置使、两路都统、二太子斡离不,但是今晚的夜袭行动却是由行军万户、四太子兀术亲自指挥。
当初议战时定下的策略是这样的:渤海千户挞不野和契丹千户耶律马五,各率本军一千步战精兵,分别负责攻打酸枣门和封邱门。
为了防止南军出城邀击,特遣常胜军郭药师和刘舜仁,各率本部全甲骁骑随行策应攻城步卒。
其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金军主力全部按兵不动,只令几支签军跑过来瞎溜达,哪里是什么夜袭攻城,不过是窥伺东京城池,看看南军有何反应,以便及时决策是速战速决,还是以战迫和,仅此而已。
郭药师在议战之后就判断出来了,是以一见南军早有提防,赶紧勒马吁停一一再硬着头皮往前冲的话,就直接撞南墙上了,甭管是谁在后面督战,他都不可能拿自家性命去白白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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