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件就是同时在京畿各处坚壁清野,尽快将附近的子女生畜、布帛钱财、粮秣草料等纳入城中,凡是无法迁移的民舍、庙宇、桥梁、庄园等一律纵火焚毁,不给虏寇留下任何可乘之机。
这两件事情都很急迫,赵桓最初打算交给李纲去办,后来仔细一想,李纲眼下只是权兵部侍郎,刚刚挤进侍从官的行列,很难镇得住手握重兵的武泰军节度使何灌。
相比之下耿南仲就不同了,既是天子潜邸旧臣,又是执掌朝廷军令的枢府长贰,拿根鸡毛都能当令箭,更何况是奉旨而行,何灌位阶再高也只有俯首听命的份儿。
耿南仲原以为皇帝交待的所谓急务,无非是在各方势力之间动动嘴皮子,没想到竟是出城搞什么坚壁清野。
要知道,金军已经开始浮舟渡河,万一被他们逮个正着,这条老命还要不要了?
再者说了,自己深更半夜特意跑来福宁殿,那是有正经大事要办的,怎么能稀里糊涂地被皇帝支应出去呢。
其实他要办的正经大事,赵桓早就从侧面打探清楚了。
金军即将围城,新旧两派的三位大佬仓惶逃遁,白时中、李邦彦等留守的宰执大臣也开始蠢蠢欲动,他们已经暗地里商量好了,准备在元月四日的早朝上,摒弃前嫌,共同奉劝新皇帝弃城出逃,耿南仲就是专门跑过来打头炮的。
“敢问陛下,坚壁清野之事,可否暂缓半日?”
耿南仲方才已经立了军令状,这会儿想食言是绝对不可能了,只有先使个缓兵之计,等到大家在早朝上说服皇帝弃城出逃,到那时谁还顾得上什么坚壁清野啊。
赵桓一眼就看穿了他打的如意算盘,是以断然摇头道:“此事刻不容缓,耿卿,你就勉为其难走一遭吧!”
耿南仲心有不甘,伸着脖子,正准备引经据典讲点儿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赵桓忽然扭头冲着内殿大喝了一声:“来人!”
“喏!”
伴随着一声沉闷而又浓重的男子鼻音,从锦绣帷幔后面窜出来一条彪形大汉。此人身高在六尺左右,虎背熊腰,穿戴着皇城司禁卫亲从官的锦衣绣服。
他就是不久前醉酒闹事的骐骥院小使臣呼延通。
呼延通原本是在天驷监养马的马倌,以前没事就骑着三河马瞎溜达,因其骑技精湛又力大无穷,有天正好被前去选马的威武军节度使梁方平看中,随即辟为亲军马队的骑兵校尉,后来在清剿方腊的战场上打过几场像样的硬仗。
呼延通这个人是马倌出身,伺候畜生得心应手,上阵杀敌也不在话下,但跟官场上的人打交道就有点勉为其难了,因此经常被骐骥院的顶头上司剋得满头都是疱。
那天实在憋不住了,就跑到潘楼东街一带的勾栏瓦肆里,一边听说书人讲绿林好汉的传奇故事,一边喝酒买醉,结果就在景灵宫附近闹了那么一出。好在运气不赖,正巧碰到急需培植心腹死士的穿越者,这才因祸得福,摇身一变成了大内侍卫。
耿南仲完全没有料到会有禁卫亲从官躲在内殿帷幄后面,这种情况极为罕见,怎么都猜透皇帝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只好垂下头默然不语。
赵桓却开口道:“耿卿,深更半夜衔命出城,一路之上恐多有不便,朕特遣一队禁卫亲从官随行扈从,你看如何?”
与其说是随行扈从,倒不如说是跟踪监视。
除了加盖天子宝玺的朝廷指挥之外,赵桓另外预备了一份御笔墨诏,单独让呼延通揣在身上。耿南仲胆敢阳奉阴违,绑也要把他绑到何灌面前。
其实赵桓根本没指望耿南仲能干什么大事,不过是藉其位号而已。毕竟有他这个枢相在,老将军何灌才会遵照朝廷指挥行事。否则仅凭呼延通这个九品小使臣过去传旨,很可能被当成乱局中的乱命,最终不了了之。
事到如今,耿南仲已经骑虎难下,只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悻悻地跟着呼延通等人出城而去。
打发走耿南仲和呼延通他们已经是寅时初刻,再有半个多时辰就要上早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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