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思娘咬了咬嘴唇,面带犹豫的将题本递给了自己的夫君,低声说道:“陛下,臣妾大疑惑…”
朱祁玉拿住了题本,冉思娘却紧紧的握住不可撒手,僵持了片刻,在朱祁玉打算放手的时候,冉思娘才松开了手。
“写的什么,让娘子如此慎重?”朱祁玉来到了书桌前,看着题本,这题目都让朱祁玉面色凝重了数分。
《人药论
朱祁玉的目光极其凌厉的看向了冉思娘,面色五味成杂,有惊讶冉思娘的大胆,有惊讶冉思娘在医道上的一路绝尘,更隐隐有杀意在脸上浮现。
《西游记里,唐玄奘唐僧是个老好人,是那种以肉饲鹰的佛陀,在西行的路上,唐僧因为孙悟空杀匪寇训斥孙悟空,还把孙悟空赶跑了,致使自己身陷令圄,但即便得救,唐僧还是那个老好人。
就这么一个老好人,在途径比丘国的时候,也是圣僧怒起杀心,因为比丘国的国王和狐狸精纵欲,得了重病,要一千一百一十个男孩的心肝做药引。
这应该是西游记的作者在讽刺嘉靖皇帝用少女经血炼丹,以求长生不老。
朱祁玉为何会对宠冠后宫的冉思娘突起杀心?冉思娘这本《人药论,大抵就是类似的做法。
瘟疫四起,用康复者的血做血清,治愈疾病,这就是冉思娘人药的核心内容,而这人药,还必须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清白女子,因为这些女子的血清更加纯粹,注射治疗后,感染其他病症的可能性极小。
清白,就是干净。
这里面就涉及到了一个可怕的伦理问题,这些清白女子,到底是康复者,还是被康复者?
这种疗法,发展到最后,会不会变成京中闹了风寒,就把这些女子拉过来,让她们感染上风寒,等到她们康复后,抽血,析出血清,而后留药备用?
皇帝能用人药,衙内们、势要豪右们、老爷们,这人药能不能用?到时候,一起瘟疫,就把清白女子们强行感染,抽血析出血清来,会不会发生?
会,而且一定会。
抗蛇毒血清是怎么制作的?
用养的蛇的放毒一点点注入小马驹的体内,不断加量,直到小马驹血清里的抗毒素特异性抗体浓度达到了一定标准,才能使用,而这些干净的小马驹,就是清白女子。
朱祁玉是物理意义上的人,他前段时间还因为倒春寒,染上了风寒,歇了六七天才缓过劲儿来。
率兽食人,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吃人。
冉思娘本来有些委屈,夫君的眼神格外的陌生,但她的面色逐渐坚定起来,直勾勾的看着朱祁玉说道:“臣妾本可以瞒着陛下的,但是臣妾既然敢给陛下看,那就是臣妾问心无愧!”
“臣妾是太医,更是陛下的妃嫔!臣妾比陛下更希望陛下健康,而不是一个风寒,就患得患失。”
“是,吸人精血的莫不是妖魔鬼怪,臣妾就是个妖妇!但是,但是…”
冉思娘虽然极其坚定的认为自己没错,但是说着说着,还是把自己给急哭了,她表达不出来,但是她想说的话很多很多,上次陛下偶感风寒,就歇了几天,那时候人心惶惶,解刳院众人甚至有种天崩地裂的感觉,万一皇帝龙驭上宾,解刳院的大医官们,一个都跑不了,全都得到菜市口砍头。
大明新政,皆担负在陛下的肩膀,多少人渴求着、盼望着,大明皇帝早一日龙驭上宾?等待着太阳下山,百鬼夜行?
而作为皇帝的太医、作为朱祁玉的妻妾,冉思娘要保证自己的夫君,不会被疾病击垮,而这种抗毒素血清疗法,是冉思娘能想到的唯一的、行之有效的办法,确实可能会伤害到陛下最在乎的百姓,可是在景泰十四年七月,冉思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朱祁玉的眼神逐渐恢复了往日的柔和,拿起了桌上的钢笔,在题本上写了几个字,笑着说道:“好了好了,不哭了,咱问你,这解刳院是谁立下的?咱立的,无论什么样的骂声,咱都担了,还怕这点坟头上的垃圾吗?”
朱祁玉看着自己的字迹,笑着说道:“岐圣门庭,医者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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