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濙已经年过九十,自问这天下世事早已经看的明白,看的透彻,看的通透,可是此时此刻,胡濙感触极多,一时间神色不动如山,可是这手抖的有些厉害。
在朝为官,有很多种做法,有浑水摸鱼,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遇到了陛下,是他的幸事,大明有陛下,也是幸事。
故此圣明。
胡濙斟酌了片刻,组织好了语言才开口说道:若是臣来办这件事,决计不会如此做,萧晅办得还是略显粗糙了些,功败垂成。
因为臣比旁人更清楚,陛下与襄王殿下不止亲亲之谊,离间陛下不应从燕王事儿入手,更不应该从郑王入手,而是从襄王的儿子入手。
嗯?朱祁钰打了个激灵,猛地坐直了身子,看着胡濙问道:胡尚书细细讲讲?
胡濙微眯着眼说道:萧晅此番作为到底是有些本末倒置了,要离间陛下和殿下才是主要目的,可是这做着做着,就背离了初衷,想要更多。
郑王殿下是襄王殿下的二哥,但说到底自宣德年间各自就藩之后,这往来就少之又少,这感情深厚与否,就藩了,也就分家了。
殿下悲愤归悲愤,可是还能找人报仇泄愤。
可是襄王的儿子那就不同了,最好是王世子,若是逼得襄王逼自己的儿子体面。
那陛下就是想用襄王,也要心里翻嘀咕,这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那就会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果然是胡尚书啊!朱祁钰听完之后,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皇帝只感觉后怕,论阴狠,即便是如同萧晅这等从官僚这个人精窝里,爬到了正二品位置的政治怪物,还是比胡濙差了那么一些。
胡濙这阴毒的劲儿,得亏没使坏,要不这景泰年间,决计不会现在这番模样。
胡濙依旧不肯罢休,陛下就是再信任他,他也要洗脱自己的嫌疑,他不求别的,只求不要走到晚节不保的地步。
胡濙死后要埋在金山陵园的,不能王直埋进去了,他却没有资格配享皇陵。
胡濙继续说道:陛下,襄王殿下训子有方,襄王世子素有贤名,可也不是没有弱点的。
这襄王世子养了一房小妾,还有一个儿子,就在城西定西候街起司胡同,好像是第七个门。
嗯?!朱祁钰瞪大了眼睛,眉头紧蹙的说道:确有其事?
确有其事。胡濙十分笃定的说道:襄王世子做的隐蔽,连襄王殿下都不知道,可是臣却是知道的,臣知道,那就代表着有旁人也知道。
胡尚书是怎么知道的?朱祁钰有些好奇,既然问,那就打破砂锅问到底。
胡濙解释道:京师里有不少走街串巷的三姑六婆,臣喜欢医术,这些三姑六婆四处接生,消息自然灵通些,臣以前倒是教过一些个三姑六婆一些医术,臣便是知道了。
这三姑六婆知道了,那不是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吗?怎么会如此机密?朱祁钰略微有些想不通,这件事风闻言事的锦衣卫和番子们,都没有奏禀过。
事涉大明亲王,而且是嫡皇叔襄王之事,锦衣卫真的探听到了绝对不会错漏上报。
胡濙想了想解释道:陛下,人生百态,猫有猫道,鼠有鼠道,道不同便不相为
谋,三姑六婆的确喜欢四处宣扬他人家事,进而招致反感,但是对于一些机密之事,她们反而会守口如瓶,把秘密烂在肚子里。
因为有些事,一旦开口,那遭殃的不是她一个人,有些人她们招惹不起的。
只需要拿住了这个小妾,拿住了小妾生的儿子,那就够了,从襄王府出去的盟书,和从郑王府出去的盟书又大不同,这案子办下来,襄王殿下百口莫辩。
胡濙总是知道很多很多的秘密,这和他这个人的性格有关,总要知道些机密,才能自保,才能在朝堂上屹立不倒五十年。
朱祁钰沉默了片刻摇头说道:襄王世子朕见过,不是个是非不分,轻重不明之人,拿了小妾和小妾所出的儿子,不是什么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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