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辂所言求情,即便是在千年来的君君臣臣、封建礼教的框架下,也是讲不通的。
朱祁玉不住的点头,王翱这番话可谓是滴水不漏,即反驳了观点,将问题的性质点明,又没有开罪翰林、监生这个庞大的利益集合体。
这个庞大的利益集合,和当初的大汉朝的京畿县,因为武宣二帝,迁了太多的豪户,这些京畿县后来的治理,极为困难,而汉宣帝的酷吏、京兆尹赵广汉,是治理京师豪户的能手。
王翱毫无疑问就是朱祁玉手下的酷吏之一,练纲、左鼎就是王翱的左膀右臂。
“臣未闻朝廷有如此苛责,恐寒了天下士林寒心,不如等明年科举之后,再行流放?”商辂转换了个思路,改变不了问题性质,就立刻改变策略。
从斩立决变为斩监候,只要能拖一点时间,就可以想很多办法了,比如李代桃僵,比如张冠李戴。
新任的礼部尚书萧晅却笑了笑说道:“商学士此言差矣,这不是苛责,也不会让天下士林寒心。”
“永乐元年,太宗文皇帝曾下旨放依亲诏,将南衙国子监所有监生放归依亲,自国子监祭酒,到国子学、律学、太学、广文馆、四门馆、书学、算学、武学博士、掌教、助教典学等一应放归依亲,可不仅仅是监生啊。”
“永乐二年,也没见各地举子不肯入京赶考,反而是英才汇聚,规模空前,士子们人人称善矣,太宗文皇帝广揽贤良。”
“又不是洪武年间了,天下读书人何其广众?”
“五条腿的马不好找,舞文弄墨的读书人,还不是遍地都是?”
“莫非商学士是觉得于少保的处置还是太过于心软,打算把翰林院翰林学士至助教、掌教等一并放归?”
萧晅是提前做了功课的,陛下直接把今日议题泄露给了他,他虽然年纪大了,可不代表着他就是个湖涂虫,稍微做下功课,就能把商辂给说的哑口无言。
萧晅一点都不客气,甚至是有些针尖对麦芒的意思,因为国子监本来就应该归礼部管,现在礼部说话根本不管用,反倒是翰林院的翰林们放个屁,都有大堆的拥趸。
&nbssp; 萧晅知道自己就是个过渡的尚书,因为年纪的缘故,干不了太久,他自然争取在任的期间做出点事儿来,胡濙珠玉在前,他萧晅不能太差劲儿,贻笑大方。
摆事实,讲历史,萧晅讲的是永乐年间的依亲诏。
永乐元年,朱棣实在受不了这么多的儒学士在耳根子边嗡嗡叫,直接把整个大明的国子监上下一窝端的干干净净,而后重新组建。
“你!”商辂脸色立变,但是萧晅所言句句属实,商辂没法反驳,在陛下面前可以畅所欲言,甚至可以骂陛下亡国之君,但你要实事求是的讲,而不是胡乱捏造。
萧晅虽然不如胡濙那般会洒水洗地,但是处理礼部事,还是颇有章程的,他还有一个问题是不太擅长奏对,没有急智,但是让他打有准备的仗还是很有一手的。
萧晅提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监生九成五有问题,那国子监上下从祭酒、博士、助教、掌教必然也有问题,也应当一并处置。
姚夔眉头紧蹙的说道:“臣在景泰元年就上书言此事,请陛下放归监生,但是朝中万事庞杂才耽误了,于少保所言流海外,臣以为甚善。”
姚夔是桐庐姚氏的大宗嫡子,为了姚夔的仕途,姚氏当家直接投献了半县之田作为官田让陛下在浙江推行农庄法,是投献大户。
姚夔是铁杆皇党,早在正统十四年八月十五日,稽戾王迤北战败被俘,朝中主战主和议论不休,而在是否请郕王朱祁玉出王府监国的问题上,夔力言:朝廷任大臣,正为社稷计,何纷纷为?
姚夔的意思是吵个屁,快请郕王殿下监国,他是第一个站出来请留守的郕王监国之人。
朱祁玉能坐在奉天殿上监国,是姚夔力主,朱祁玉登基是于谦后来三请而就的标准即位流程。
作为铁杆皇党,当皇帝说要在浙江推行农庄法的时候,姚氏只能选择投献,一条路走到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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