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康国上下,都称呼王复为康国公,这是一种尊敬,连公文里都在避讳王复的姓名,用康国公去代称。
还叫王复为王御史的,大约只有大明的使臣陈循了。
陈循拄着拐杖来到了王复面前,上下打量了下,坐下后,低声说道:“陛下飞鸽传书,询问王御史近况。”
陈循的表情略微有些复杂,他对王复的观感更加复杂,他知道权力的味道有多么的诱人,虽然陈循已经知道了王复夜不收的身份,可是如何保证王复在康国坐稳王位之后,仍然忠诚大明?
什么是权力?
权力是一种极其珍贵的、人人追逐的资源。
权力存在于每一个人、和每一种关系中,它是在彼此需要的人之间传播的一种资源。
人们总是在不知不觉中追逐着权力,因为掌握权力的人,就能够控制别人的命运。
权力就是利用自己的力量,得到受人尊敬的地位,获得更多的拥戴后,获得更大的权力。
有了杀生之权,就嗜杀无忌
有了行政之权,就作威作福
有了度支之权,就为私敛财
甚至有一点小小的权力,县衙的差役、收税的小吏、官员的随从,都可以耀武扬威。
这就是权力的吸引力。
陈循见过一个知县事的家人,这个家人住的坊市,非富即贵,但是这县令的家人,是仰着脸用鼻孔看人而穿皂衣高帽的唯一的人。
穿皂衣高帽的大抵都是下吏,本身没有多少权力让人摧眉折腰,可是这位家人,就是可以用鼻孔去看人。
一群穿儒袍的名人雅士,都对这位家人点头哈腰,但凡是诗会雅集,都要请这位家人,若是这位家人肯赏脸前来,那便是与有荣焉,并没有人觉得不妥,因为这条狗的主人是知县事。
在城里如此,在乡野之内,也是如此。
陈循巡抚地方时候,也见过村里的恶棍充当村里的里长,为祸十里八乡,作威作福,无人可以处置,这些恶棍假以时日,就会摇身一变,成为乡贤,找两个读书人写两本家谱,弄点家训,门前牌额上写几个守善崇信的大字,就成为大善人,造福一方。
这就是权力附带的好处。
王复这不是一个村里的里长,更不是县令的家人,他是四十个浙江大小康国地面,公认的王。
“让陛下担忧,是臣之过错,今日休宴,我便写疏请罪。”王复听闻陛下飞鸽传书也是愣了下神,才赶忙说道。
陈循犹豫了下说道:“身怀利器,则杀心自起,要杀人,没有比王御史更方便,乌军在手,军权在握,众人敬仰,亿兆拥戴,想杀谁,甚至不用明说,只需一个眼神足矣。”
杀人可以立威,这是千年来屡试不爽的办法。
王复倒是笑着说道:“老师父这番话说的是撒马尔罕的京观吗?暴戾是暴戾了些,不过死的又不是大明人,我不在乎,死绝了就迁民过来,大明什么都少,唯独人多。”
陈循听闻此番高论,沉默许久,才开口说道:“死的不是大明人,唉,老了,老了,年轻人真的是气盛啊。”
陈循本来想站在过来人的角度,劝王复修仁德,但是王复一句话,死的不是大明人,反而说服了陈循。
大明的卫道士们,总是站在道德的高地指指点点,可是很多事,必然有人要成为代价,不让外番蛮夷们成为代价,难道让大明普通百姓成为代价?
“陈学士说笑了。”王复笑着回答道,相比较陈循,王复真的太年轻了。
陈循的告戒其实是好意,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杀人者,人恒杀之,陈循是怕王复出事才提醒一下。
王复在大宴结束之后,就写了一封很长的奏疏,交给了墩台远侯,送回了大明。
朱祁玉收到了王复的奏疏已经是两个月后,也就是八月份的中旬,当然王复安全的消息,早在一个月前,就送回了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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