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阴谋一旦曝光,那就摆在了台面上,就变成了阳谋。
朱祁钰并没有太过在意会昌伯府余孽,或者说南衙僭朝的余孽到底会如何兴风作浪,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他们本身就是失败者,既然能打败他们第一次,自然可以再次粉碎他们的阴谋。
此时他们的卷土重来,只不过是送给大皇帝斩草除根的机会,找出那些不臣之心昭然若揭的世家大族,让他们交纳善款罢了。
朱祁钰依旧在有条不紊的处理着公文,他手里拿着的是浙江、江苏、凤阳、湖广四省,应天、松江两府的刑名诉状。
缇骑在四处的风闻言事,捕风捉影,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是立刻扑上去查个水落石出,但是往往并没有什么收获。
大明皇帝南巡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将近半年,无论有什么烂账,地方早已经擦干净了,若是皇帝到了发现了端倪,无论是谁都逃脱不了干系。
内帑太监林绣,户部郎中王祜,带着计省在紧锣密鼓的盘点着松江市舶司和南京、松江、宁波银庄的账目,他们查的真的很仔细,因为陛下许诺了,国帑和内帑,这次查账之中,谁查出来猫腻就归谁追缴。
朱祁钰南巡并不是长期驻跸,这种查账,更像是外快性质的。
很可惜,林绣和王祜忙碌了大半个月,也是一无所获。
即便是有所亏空,半年的时间,足够南方诸司填补亏空了。
朱祁钰当然知道,早早的放出了风声,南方诸司一定会提前准备,这是一场该配合演出时,大家都好好表演的政治剧。
地方知道陛下南巡必然要查,早就做好了准备。
朱祁钰必须要查,就是知道没问题也要好好查。
这也是他南巡的第二个目的。
高压。
南京皇宫缺少皇帝镇着,南衙的势要豪右、巨商富贾、宗族大户,早就忘记了被皇帝支配的恐惧,也就忘记了恭顺之心。
朱祁钰对着于谦郑重的说道:“灾逋蠲免应当应追尽追,朕已经命令缇骑四处探查,无论是官绅勾结,还是缙绅挟百姓以令州县,朕都会在南巡之前,解决掉这个问题。”
类似于仁和夏氏,逼迫仁和县衙灾逋蠲免,地方豪强大族倒逼县衙蠲免四成正赋之事,朱祁钰也下令让缇骑帮忙各地方政府追欠。
大明欠税问题,历久弥新,蠲免和追欠的博弈,撕扯严重,朱祁钰来南衙也要解决这部分的问题,缇骑追欠可是物理追欠,他是直接奔着抄家去的,江南风声愈紧。
正统元年起南衙诸府部分正赋折银百万两白银入京。
但是在正统九年,凤阳、扬州等十四府被灾秋田粮,以十分为率,减免三分,其余七分,除存留外,起运者,照江南折银则例,每石征银二钱五分,送太仓银库,另项收贮备边。
也就是说从正统九年起,南衙的正赋就打了个七折。
这种事只有一种法子,那就是杀。
要么做的天衣无缝,不被缇骑们翻出来,要么就承受陛下的怒火,破门灭户。
“陛下英明。”于谦俯首说道,他高度赞同陛下的决议,并且坚决拥护执行。
陛下要追欠,那自然要杀人,而且这次追欠涉及之人,绝不在少数,但是于谦并没有劝陛下仁恕。
因为这次松江造船厂失火,会昌伯府余孽孙显宗内外勾结,彻底激起了于谦的怒火。
捞点钱也就算了,把主意打到了陛下的头上,这就是失了大义,本就该死。
朱祁钰不停的在桌子上敲动着手指说道:“于少保,朕曾听闻,两宋有三冗两积之弊,王安石为了改变,行新法,旨在国富民强,但是毫无疑问,他失败了。”
朱祁钰说起了大宋朝的王安石。
王安石在两宋的评价极差,到了大明的评价也好不到哪里去,在大宋批评家眼中,王安石和王莽、贾似道属于一个级别,都是持宠养交,寖成大弊,扰民致乱,天下困顿。
儒以稽古,酌时斯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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