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罗炳忠还是精准的猜到了皇帝的心思,毕竟陛下不是一个难懂的皇帝,也不是一个难猜的人,陛下什么性格,基本上都是一清二楚。
陛下一刻不敢忘记仇恨、忘记历史,因为忘记等于背叛。
大明也没有忘记。
罗炳忠的话虽然拗口,但是阿剌知院听的明明白白,是威胁,是定心丸。
威胁,就是大明对瓦剌余恨未消,要是阿剌知院不知好歹,破坏大明王化鞑靼之大计,那他阿剌知院就是丧家之犬。
定心丸,则是罗炳忠讲的很明白,也先东归,大明必然会出兵,而且是倾尽全力。
大明的皇帝要出兵、大明的军队要出兵、大明的文臣武勋要出兵,大明的百姓更要出兵,这涉及到了大明的根本。
阿剌知院闭目养神,一言不发。和林的龙庭王帐之内,十分的寂静。
“殿下若有吩咐,莫敢不从。”阿剌知院叹了口气,俯首说道,最终他还是选择成为大明的狗,给大明当狗可能会死,但是去撒马尔罕,他一定会死。
朱瞻墡不动声色举起了酒杯,笑着说道:“满饮。”
“满饮!”阿剌知院赶忙举起了酒杯。
大明没有给他任何的承诺,但也是承诺,就是默许了他在和林苟延残喘,有这一条也就够了。
阿剌知院接连喝了很多,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装醉,醉意朦胧的说道:“殿下有所不知,这西进之事,非同小可,大石一意西进,我本就反对。”
“这西进精锐壮丁都走了,妇孺老幼留守和林,大石就给了我三万兵马,顶多护这些妇孺老幼周全。”
“这也就罢了。”
“当初明明说好的,在撒马尔罕站稳脚跟之后,这些妇孺老幼,就开始西进,到西域去过好日子。”
“三年了,不,快四年了,我左等右等,等来了大石调兵的手令。”
“我带着精锐壮丁走了,这些妇孺老幼怎么办?他们既不能放牧,也不会打猎,若何能活?”
阿剌知院话匣子一开,止不住的诉苦,尤其是这漠北生活。
他说着说着居然两行清泪划过了脸颊,也不知道这是鳄鱼的眼泪,还是猛虎落泪。
塞外何等苦寒?和林属于漠北,日子本就难捱,这些年的天象有变,愈发寒冷,这壮丁都西进了,妇孺老幼不堪长途跋涉只能留守。
他阿剌知院再带兵走了,这些妇孺老幼只有死路一条。
&nb/> 朱瞻墡一时间也分不清楚这阿剌知院是真情还是假意,是真的担忧这些妇孺,还是给自己跪下当狗找个理由,还是给他设套要援助。
“也先不地道。”罗炳忠知道朱瞻墡不好接话,立刻附和阿剌知院共情了一句,关系搞得那么僵硬,完全没有必要,若是襄王搭话,那大明就得给点承诺或者好处。
罗炳忠这话接的,恰到好处。
阿剌知院停止了啰嗦喝了一杯闷酒,重重的叹了口气,不再谈论瓦剌内政,他已经知道大明无意将漠北和林王化,只是让他们老老实实的不要南下劫掠。
大明塞外养蛐蛐、斗蛐蛐已经过去了,当初永乐年间,封瓦剌四王是为了养狼牵制鞑靼。
可是这养着养着,就养出了一个中山狼,在土木堡狠狠的咬了大明一口。
日后,大明断然不可能再在草原养狼,有什么事,大概还是会自己动手。
这是一种外交策略的改变,用后世的话说就是从代理人战争转变为亲自参战。
朱瞻墡和罗炳忠的配合自打在襄王府就是极为默契,到了贵州安定地方,又生死与共三年之久,他们二人配合可谓是天衣无缝,该说的话,该表达的意思,都弄的明明白白。
朱瞻墡有些好奇的问道:“正统十三年,瓦剌为何要攻明?就是因为大明觉得瓦剌不恭顺,降低了瓦剌朝贡规模?”
“还是因为坊间传闻,也先求娶大明公主,被稽戾王拒绝,恼羞冲怒,愤而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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