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看着于谦略显疲惫的模样,说道:“于少保一路车马劳顿,朕本打算赐席洗尘,可是朕知道于少保素来不喜此事,好好歇一歇,后天就回来当值,朕也偷点懒。”
“谢陛下。”于谦起身谢礼,诸多朝臣离开了御书房。
胡濙拉住了于谦示意他借一步说话,胡濙还专门找了个僻静点的地方,才开口说道:“于少保不在京师,陛下受了不少的委屈啊。”
于谦看了一眼在一楼的御书房,陛下是个爱惜人的君主,胡濙岁数大了,上楼不利索,陛下的御书房就从二楼搬到了一楼。
于谦笑着说道:“这我倒是知道,倒是你老胡,不是挺能打的吗?弄他们。”
胡濙左手一拍右手,颇为生气的说道:“你还怪我,我不想啊。”
“可陛下不让啊,你都不知道,陛下为了拦着我,甚至骗我说你在北古口大营被鞑靼刺伤了,我就不更不敢动了。”
“陛下就是看我羽毛少,不愿意让我把奇功牌积累的那点名声给薅秃了,想成全我这身前事、身后名。”
于谦一愣,随即哈哈长笑起来,上下打量着胡濙,满是打趣的说道:“你这老狐狸,还能被陛下给绕进去?你也有今天啊。”
胡濙却是感慨万千的说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自古至今,臣子为陛下做点脏事儿,那不是理所应当吗?”
“陛下宁愿自己受点委屈,也不让老臣蒙羞,我胡濙无德之名天下扬,陛下爱护我这点名声做什么。”
“咱们这位陛下,也是天下独一份了。”
于谦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这庭院里的柳条抽出的新芽,看着满园的白色梨花花瓣纷飞。
于谦想了许久说道:“陛下年轻,愿意受这份委屈,现在不觉得有什么,甚至不觉得是委屈,日后咱们这帮老骨头都不在了,这委屈都变成了怨,就是我等之过。”
“我不在京师,陛下都受了什么委屈?你都跟我详细说说,我来了解这段因果。”
“我羽毛多,薅不秃。”
胡濙脸色变得极为凝重的说道:“眼前的事儿,前几天奉天殿脱脱不花献出盟书,掉出了一把棱剑,若是脱脱不花有这种胆略,还有也先逞凶的可能吗?”
“这是第一件。”
“再往前一点,那福建监察御史李秉,陛下也就是随口一说,那李秉的女儿李凝儿要死要活,非要嫁到泰安宫里去,这可是泰安宫的事儿!宫里那位还活着呢。”
“这是第二件。”
“贺章的一条胳膊没了,贺章回北古口大营就没有走官道,而是走的小路,居然有人提前设伏,若说没人泄露了消息,那万万说不过去。”
“北古口大营接应的人马,都是于少保和武清侯安排的,不会有什么问题,那问题出在哪里?”
“这是第三件。”
“前段时间趁着襄王回京叙职的档口,一群人联合起来,非要逼着陛下立储,吓得襄王刚走到开封府,直接吓出了病,襄王胆小,哪里经得住这种吓?”
“本来至德叔侄见面,美事一桩,弄的襄王提心吊胆。”
“而且立储之事,是贺章出使之后,这个时机就很时机就很蹊跷,明知道陛下有大事要办,皇嗣尚且年幼,非要这个时候提出来。”
“大皇子聪慧,二皇子是嫡子,陛下更喜欢大皇子连皇后都清楚,最后陛下还是立了二皇子为太子。”
“陛下本就是庶出,而且一直住在宫外,陛下本不在乎嫡庶之别,为了安抚朝臣,为了让后宅安宁,陛下立了太子。”
“这是第四件。”
“说来说去,目的就是破坏和议,把水搅浑,浑水摸鱼。”
胡濙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于谦不在的这段时间,这帮不安分的臣子干出来的这些事,别人看不明白,看似毫无关联,胡濙却是看的一清二楚,统统指向了一处。
胡濙对他们的手段再了解不过,本来胡濙都打算亲自下水,把这群人全都揪出来,可是陛下那么一吓,弄的胡濙不能有大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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