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承宗是南衙最大的势要豪右,难免有点兔死狐悲的悲伤,他想不明白,为何这些人非要跟陛下的碰一碰,和陛下令民安的新法令行碰一碰。
陛下说什么便是什么就是,非要碰的头破血流?
“三倍利,无法无天。”李贤像是在回答徐承宗的问题,又像是在回答自己。
为什么这么多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犯到陛下的手中?
其实就是当初胡尚书说的那七个字。
这畸零女户是笔大买卖,哪里有那么容易清理?
“话说,那个案子办不办?”杨翰有点拿不定主意的说道。
除了这七星楼以外,今天还要办一个案子,也和畸零女户有关。
这案子是广州府许氏。
许氏世代出海行商,最近缇骑们追查畸零女户大案,这就查到了许氏的头上。
广州许氏和镇江赵氏不太一样的地方,是许氏的畸零女户都是从海外贩过来的,主打的是红毛番的暗娼。
许氏的经营和赵氏几无区别,都是弄几个博爱乡,把海上贩来的女童养起来,水灵的姑娘就卖给大户人家,稍微次一些的就做了暗娼,再差劲儿点的就卖到乡野去给人做媳妇。
查抄了赵家,但是这许氏案办不办?
“琉球国王为什么要到津口做国王?”李贤知道许氏的情况,给自己续了杯茶,满是感慨的问道。
徐承宗回答道:“因为不对琉球郡县制,琉球的百姓,不是大明人,所以,就是官司打到了陛下的面前,琉球王尚泰久也知道,他打不赢官司,索性就把琉球并入大明。”
“这许氏,我看还是不要办的好。”
徐承宗态度十分鲜明,他反对查办许氏,因为直至今日的调查之中,许氏不曾对大明女子动手,这就是许氏能活,赵氏不能活的理由。
不是许氏多么的深明大义,只是许氏怕死。
偌大的家业,近千口的人丁,若是犯到了缇骑的手中,那几代人的经营,都化作了乌有。
李贤敲了敲桌子说道:“要知道,这种事,一旦开了头儿,钞钱躺着赚的日子过久了,今天不做,明天也要做的。”
徐承宗颇为不满的说道:“你这是有罪推论嘛,这还没做的错事,就扣在他们的头上,不妥。”
李贤看着徐承宗用力的说道:“你能保证许氏日后不会做这等事?我这是有罪推论?”
“大明的百姓在他们的眼里,不过是草芥而已,连牛马都算不上!”
“今日他许氏仓廪实而知礼节,明日呢?这个口子开不得,要我说,就得严办。”
徐承宗是魏国公,是南京守备,是大明的勋臣。
李贤是应天巡抚,是陛下的心腹,是大明的臣子。
他们在政事上,经常发生这样的矛盾和冲突。
杨翰也不说话,就看着他们吵架。
“李巡抚,你这种想法非常的危险,始终在栽赃嫁祸的边缘游走,迟早有一天要吃大亏!”徐承宗不是为了许氏,他是为了自己。
李贤始终盯着他,想要把他的人头换奇功牌,他心知肚明。
他最害怕的就是李贤开始栽赃嫁祸,把他给诬告了。
李贤却摇头说道:“上一个诬告而死的是陛下的姑老太爷,驸马都尉赵辉,我怎么会跟他一样呢?”
徐承宗立刻说道:“你能保证你日后不会做这等诬告的事儿?按照你的想法,你是不是有一天一定会诬告?”
李贤哑然,他居然辩输了,徐承宗的话,是他刚才的话。
但是李贤依旧坚持的说道:“许氏还是得办,我们不能把公序寄希望于他们的道德标准,不切实际。”
徐承宗也非常坚持的说道:“那就制定律法来约束,设立监察部门监察,而不是搞得跟生死之敌一般,势同水火。”
“而且你想过没有,咱们查办了许氏,但是他们的营生,还会有别人接手继续做下去,毕竟这些红毛番的暗娼是有需求的,有需求自然有人铤而走险。”
徐承宗是真的想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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