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直站了起来,下意识的问道:“这就去,大珰,陛下寻王某何事?”
兴安却是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王直走了两步,忽然一个激灵,站直了身子,转过头来说道:“王翱,你过来。”
“您说。”王翱走了过去。
王直抓住了王翱的肩膀,用力的拍了两下,满是欣慰的说道:“虽然我一直骂你,但是你做的很好,只是不熟悉吏部事物,你会比我做的更好。”
“记住了,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成害,这是我最后能教你的了。”
王翱一听此言,吓得一跳,这跟交待遗言一般,他低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好好干。”王直双手背负在身后,稍微停顿了下,挺直了腰板,大踏步的走出了吏部衙门之后,回头看了一眼吏部的衙门。
这衙门十多年没什么变化,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为大明做了十年的吏部尚书。
这十年的时间里,他自问没什么大的功劳,但是绝对没犯什么错误。
杨士奇和王振先后把持朝政,王直都人如其名,跟他们展开了斗争。
王直只是个日子人,斗不过权臣那不是他的错,但是并没有对不起大明,正统十一年,他差点就被流放了。
王直并不知道解祯期在惠山榕园里,借着他的名义要围困松江市舶司府衙。
但是兴安传递了圣命,转身就走的态度,让王直立刻明白自己怕是大祸临头。
兴安宣见之时,若是有事,一般会说出来,这次转身就走,王直已经敏锐的察觉出了事情不妙。
“臣王直,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否?”王直不动声色的行礼。
朱祁钰笑着说道:“朕躬安,王尚书坐。”
兴安将李宾言的奏疏递给了王直。
王直看完了整本奏疏,背后冷汗直流,他俯首说道:“陛下,臣虽然和解祯期有旧有戚畹,但是这等不法之事,臣绝无参与!还请陛下明察啊!”
王直拿着奏疏手都在哆嗦,他当了一辈子日子人,见风使舵顺风惯了,这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朱祁钰十分认真的说道:“朕知道。”
王直是个日子人,他不愿意当乐子人,不愿意被人笑话。
朱祁钰对王直在吏部的工作非常的认同,至少在京察、宪纲事类、大计、考成之事上,极力配合朱祁钰推动吏治。
不论正统年间反对杨士奇、王振等人的擅权,王直都是个很能干的臣子。
朱祁钰对王直没什么不满的地方,他十分确信的说道:“吏部的事儿,交给王尚书朕很放心。”
王直松了口气,人不就求个功名利禄吗?
他思考了片刻说道:“陛下,王翱可用。”
王直岁数大了,又不如胡濙那般善于养生,精力不济,考成法事物繁多,他的确有点忙不过来了,有王翱照看着,他也轻松了许多。
已经到了这一步,致仕,似乎成了王直唯一的选择。
王直和解祯期最大的交情,就是同乡,大家都是江西人,入朝为官,老乡见老乡,平日里叙叙旧,喝喝茶。
王直的母亲是永丰欧阳氏,解祯期的母亲是永丰欧阳氏的欧阳晚,两家,勉强算是亲戚。
解祯期致仕离京的时候,王直写了首诗给解祯期。
但是解祯期借着王直的名头在南衙闹事,王直并不知道,交友不慎。
晚节不保,是王直这个时候,最大的憾事。
朱祁钰摇头说道:“王翱多履军旅,做事有些粗糙,朕听说了,吏部还是需要王尚书照看。”
王直嘴角抽动了一下,他在景泰朝为官,做吏部尚书,得罪了京官、得罪了风宪言官,又得罪了天下官僚,没事的时候还会被弹劾,有事自不必说,那自然是连章弹劾。
继续栈恋权柄,会被人骂的更狠。
不做官致仕,多少还能留下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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