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将书信递给了兴安说道:“还有名单之上的人,准备厚赏,上英烈册、建英烈祠,这些夜不收,都是硬骨头啊。”
王复还干了件事,就是真的拿到了北海被羁押夜不收的殉难名单。
夜不收都是有身份铭牌的,若是死在了草原上,就把信牌交给袍泽,让袍泽带回去。
共计四十三名夜不收,他们被俘的时候,并未来得及将信牌交给袍泽,或者整小队被俘,最终在北海殉难。
“朕有一天,定要迎回他们埋在雪原上的尸骨!”朱祁钰将名单交给了兴安,十分严肃的说道。
“会有那么一天的。”兴安捧住了名单,放在了袖子里,俯首说道。
朱祁钰深吸了口气,走出了门房,翻身骑上了大黑马,直奔承天门而去。
今日是朝议的日子。
朱祁钰打马从御道直奔奉天殿而去,群臣们早就知道了陛下会骑马过来,所以早就让开了一条路。
马蹄声阵阵,朱祁钰至奉天殿翻身下马,一步步的走进了奉天殿内。
卢忠站在丹陛台上,用力的甩了三鞭,这奉天殿朝议终于开始了。
“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否?”群臣见礼。
朱祁钰点头说道:“朕躬安,平身。”
兴安大声的喊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王直、王文出列俯首说道:“陛下,臣等请大计闰察,以一贪,二酷,三浮躁,四不及,五老,六病,七罢,八不谨为计,考绩擢黜。”
胡濙出列俯首说道:“礼曰:三岁,则大计群吏之治,而诛赏之,臣亦请大计,庶察典肃而人知劝惩。”
吏部、都察院、礼部三部已然沟通了大计之事。
于谦本来有话说,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是武勋了,也不再言语,默不作声。
于谦忽然觉得,站在了武勋这一列后,无比轻松。
这朝堂上的议论,他都可以站在干岸上看着,颇为有趣。
朱祁钰深吸了口气说道:“历年吏部、都察院虽有填注考语,但不过虚文。龙钟庸劣,既得姑容,即才具优长,亦无由自见。于培养人才,澄叙官方之道,盖两失之。”
大明每三年一次大计,都是怎么计呢?
就是碳敬、冰敬的孝敬,这个时候都察院的填注考语,多数都是虚假的,把那些庸人劣人都比作是人中龙凤,这对国家培养人才,澄清官场的初衷是完全背道相驰的。
比如那福建布政使宋彰,一十六年的时间里,得了三次一等甲上、两次二等乙中的考语。
结果宋彰干了什么?
把百姓逼得走上了绝路,把福建搞得一团乱麻。
朱祁钰继续说道:“同榜、同乡、同师,朋党横结,上下沆瀣一气,官官相护,姑息、因循、怠玩、玩愒、偷玩、贿政,谄媚阿谀之风盛行,屡次大计,如同儿戏。”
朱祁钰点出了第二个大计困难的地方。
那就是大明的朋党之风,虽然未曾酿成党祸,但是因为同榜、同乡、同师出身,导致地方官员官官相护,最终导致了姑息养奸、有法不遵,有例不循、怠政懒政、崇尚空谈、善推诿等等,这些官场的陋习,成为常态。
朱祁钰说到第二点的时候,吏部尚书王直满是羞愧俯首说道:“臣羞愧。”
王直正统八年升为吏部尚书,至今已经有七年有余,大计两次,未能把事情做好。
但是王直之说自己惶恐,未说自己有罪。
正统年间就那个氛围,连皇帝身边的太监都以索贿闻名天下,就是王直有力气,他能用得上吗?
就比如京察,就是他请旨的,他知道怎么做,但是正统年间,他能怎么做?
除了随波逐流,即便是有想法,也只能叹一声世态炎凉。
难道仅凭他一人就可以澄清寰宇,就可以把这浑浊的世道,变得天朗水清吗?
他王直何德何能?
区区之力,怎复清天?
朱门迷醉权贵喜,囹圄沧桑生民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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