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才很感谢那些琉璃匠制作出了中空的玻璃管,感谢银匠在锻银币的闲暇之余帮他把银汞头打造完成,他甚至还要感谢道士们,为他提供汞。
但是他不感谢这些受试之人,他们都是在赎罪罢了。
体温是衡量人体健康与否的重要指标,胡濙最近经常到太医院来,见到此物大为惊讶,并且讨要了几根,当然是付钱的,这一根造假可不便宜,要一银币。
“陆院判,四十三号昨天体温已经正常了,他要在稽病院赖着,已经可以移走了。”一个太医对四十三号颇为不满。
陆子才秉承着太医院不干政事的原则,对任何一个受试之人的话,都是置若罔闻。
这也是所有太医院的太医的行为准则。
甭管这帮人说什么,太医们都是充耳不闻,太医院外的事儿和太医院无关,这里是太医院,送进这里,绝无活着出去的可能。
颇有点阳间的事儿归阳间管的味道。
大皇帝爱杀人,他们要是被锦衣卫们稽查出了利用太医院的受试之人牟利,很有可能会被杀。
因为太医院的太医要给皇嗣、皇帝诊病,稍有涉政,那就是为全家招惹灾祸。
在极度政治高压的氛围下,所有人的太医们,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不听病人自述,不说名字,只说号牌。
比如渠成义三兄弟是雅室一、二、三号。
陛下说要有雅座,那必然要有雅室。
“那就移回剖房吧。”陆子才点头,又是一阵鬼哭狼嚎,四十三号被移回了剖房。
稽病院是整个太医院最后观察的地方,来到这里的绝大多数的人已经濒死了,好不容易挺过来,又被送回去继续剖,实在是生不如死,一般人一次就疯了。
福禄三宝的出现,的确是有效的帮助了太医院的日常工作,在太医院,这的确是福禄三宝。
从稽病院转送回剖房,有着专门的次数统计,其中喜宁次数最多是八次,小田儿的次数紧随其后是七次。
喜宁颇为顽强,他在第七次的时候,依旧没有疯。
小田儿就不大行了,只有两次就彻底疯了。
当然,他们最后都被做成了标本,再无法区分谁是谁了,所以进了太医院,便没了名字。
“一会儿告诉所有的太医,进行验证评估,评估这十五天的时间的观察目标的情况,然后做一个汇总,装订成册。”
“还要确定下,新送来的雅室三位的具体流程,这个大家一起讨论下。”陆子才安排着太医院的诸多事务。
十五天做一次汇总,然后就现象和病症,做最后的会诊,确定是否可以推行。
陆子才开完了评估会之后,伸了个懒腰,擦了下亮金色的奇功牌。
他并没有将陛下赏赐的奇功牌放在家里镇宅,而是放在了太医院,欣克敬也是如此。
他们并不认为解剖论的首功是自己,而应该是全体太医院的所有人,这是大家的成果。
他关上了自己的房间,来到了惠民药局坐诊,即便他是院判,但是他一直没有放弃坐诊,每天风雨无阻。
“孩子怎么了?”陆子才看着那个依旧在襁褓里的婴儿,笑了下。
抱着孩子的父亲,十分惊恐的说道:“孩子昨天开始就一直哭,也不吃,也不喝,怪吓人的。”
那襁褓里的孩子,看到了陆子才的笑容,也不怕。
小小婴儿,把嘴一抿,微微翘起的嘴角挂着喜悦,孩子的笑颇为纯真,就像清泉的波纹,从他嘴角的小旋涡里溢了出来,漾及满脸。
和朱祁钰孩子缘不好不同,陆子才的孩子缘极好,孩子并不怕他。
陆子才诊治着小孩,颇为无奈的说道:“我教你一个法子,每天把手搓热了,正着揉孩子肚脐的位置一刻钟的时间,这孩子就不哭闹了。”
家长抱着孩子,焦急的说道:“那给我家孩子用点药吧,我听那个邻居说,要吃什么惊风散才会好。”
陆子才的血压噌的一下子就上来了,他最怕听到的三个字:听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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