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吉紧走了两步跟上了胡濙,刘吉此时是经筵官,给皇帝讲读经史,隶属于礼部,而且以后出仕,也要去礼部当差,自然要和胡濙这位未来的上司,好好聊聊。
刘吉和胡濙这一老一少,相谈甚欢,似乎说到了兴致,还颇有忘年交的味道!
如果胡濙自称诚无德,那刘吉这家伙,就是真的没什么下限了。
胡濙是有天敌的,胡濙自称无德,但是他却是有德行的,甚至是国家兴衰之道的大德。
他的天敌就是李宾言这种人,逮着一件错的事,甭管对方是谁,哪怕是皇帝的姑老太爷,也要一劾到底。
这让胡濙很难洗地。
刘吉什么人?刘吉压根不会顾忌这些,陛下真的宽宥赵辉这等人,那刘吉也能洗。
刘吉这号人,压根就没有天敌,就是陛下要砍他的脑袋,他还要口呼万岁,陛下圣明的那种人。
蔡愈济看着这一老一少,恨的咬牙切齿的说道:“礼部皆是这种多谗谄面谀之人!”
蔡愈济为何火气很大,因为,他们都察院、科道给事中,辩经还辩不过礼部这一老一少!
就更气人了。
王文摇了摇头,眼神里有些担忧,陛下此时极为圣明,万事公心,若是以后陛下失去了进取之心,又当如何?
王文慢走了两步,和于谦同列,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国无远谋,必有灾厄。”
“于少保,王某心生惶恐,陛下此时以天下论者,必循天下之公,倘若他日,陛下无锐意进取之心,又当如何?还请于公解惑。”
王文对这个问题是极为担心的。
于谦却摇头说道:“王总宪多虑了,陛下想这个问题比王总宪还要早。”
“是当时,王总宪还未入朝,群臣议送大隆兴寺杨禅师,去瓦剌感化瓦剌人。陛下借大隆兴寺田亩,议国之根本。”
王文愣了愣说道:“啊,这事我听说了,听说杨禅师在瓦剌的日子,过得朝不保夕,大隆兴寺一半被改为了讲武堂营舍和武庙供祭武庙先贤。”
于谦点头继续说道:“当时瓦剌兵锋正盛,陛下就言,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陛下再问,瓦剌兵锋至,则事事尽心,瓦剌兵退,歌舞升平,若是没了决断,没了进取之意,应当如何自处?”
“于某说必有臣子进言匡扶,但是陛下显然对这种方法,不是很放心。”
“所以,陛下就在太庙,把稽戾王给亲手杀了。”
王文呆了一下问道:“这两件事有关联吗?陛下失去进取之心和太庙杀人。”
于谦看着王文,王文入朝晚一点,不了解这位陛下当初在京种种决断,陛下是一个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的人。
他笑着说道:“陛下身负太庙弑兄之恶名,身后皆是悬崖,一步也退不得。于某如此说,王总宪,可曾领悟?”
王文略微有呆滞的点了点头。
真狠,陛下这是不给自己留任何的退路。
王文并不是很了解陛下的秉性,于谦却知之甚详,陛下当初就借帝范要表明弑兄之意,何尝不是看到了唐太宗一生锐意进取?
世事皆是如此,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但是陛下身后,是万丈悬崖,压根没有退路,只能不停的往前走,带着大明一直走下去。
谁拦在陛下面前,阻挡大明进取之路,都会被碾碎。
这次衍圣公府抓的人极多,陛下已经定了调,该送去太医院做医学贡献,送医学院,该拉去斩首的去斩首,该流放永宁寺的流放永宁寺。
卢忠带着一大堆的锦衣卫,开始分门别类,送往各处,尤其是流放,沿途水马驿皆要验明正身,务必流放到位。
不是有很多人递条子让这帮人活,而是有很多人递条子希望这群人死。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断人仕途科举之路,可能就是挖坟掘墓,方可解心头之恨了。
太损了!
为了一家一户的享乐,绑上整个山东仕林的前途,恨他死的远比盼他活的人,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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