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德进,则行忠厚之政,以安天下。有才进,则为残刻之政,以祸天下。则德之与才,治乱之所系也。”
“唐玄宗用姚崇、宋璟、卢怀慎、苏颋、韩休、张九龄则理。”
“用宇文融、李林甫、杨国忠则乱,故用人得失,所系非轻。”
“人皆以天宝十四载安禄山反为乱之始,臣独以为开元二十四年罢张九龄相,专任李林甫,此理、乱之所分也。”
“臣下者,巧言令色、献媚人主、窃弄国柄、荼毒生民,如秦之赵高,汉之十常侍,唐之卢杞、李林甫,宋之蔡京、秦桧。”
“臣劾礼部尚书胡濙,媚事左右近侍,迎合上意,以固其宠。杜绝闭塞言路,掩蔽聪明,以成其奸。嫉贤恨德妒能,排抑胜己,以保其位。”
“陛下,木将坏,虫实生之!国将亡,妖实产之!”
朱祁钰越听眼睛瞪得越大,他越听越离谱,听到最后,他又成亡国之君了!
什么国将亡,妖实产之!
胡濙除了礼部的事儿,也没专权六部。
这怎么就跟赵高、十常侍、卢杞、李林甫、蔡京、秦桧相提并论了呢?
胡濙到底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让御史如此恼火?
这御史弹劾胡濙媚上操弄国柄,最后这一顶亡国之君的帽子,扣在了朱祁钰的头上!
朱祁钰看着胡濙一副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颇为感慨,都有人在奉天殿指着你的鼻子骂你了,居然还能稳得住?
他看着胡濙问道:“胡尚书,难道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胡濙跟睡醒了一样,猛地打了个哆嗦,颤颤巍巍的说道:“臣惶恐,臣岁数大了,刚才在议什么?是赦免建庶子和吴庶子吗?臣一定把这事替陛下,办得体体面面。”
胡濙是大明朝堂上的一颗常青树,这一句话,一,表明了自己的功绩,建庶子和吴庶子,尤其是吴庶子,朱标太子的嫡亲血脉,是胡濙谏言的赦免的。二,就是表明了他的立场,他是给皇帝办差的,给皇帝洗地的,三,就是装糊涂。
御史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打仗讲究个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弹劾、吵架无外如此。
胡濙,不仅擅长洗地,而且还是个打太极的高手,更是个对喷的高手。
山西监察御史贺章往前谈了一步,大声的说道:“陛下!”
朱祁钰不得不感慨一句,这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就这说话的水准,比这御史贺章,高了九十九尺高。
招惹胡濙干什么,胡濙不招惹你们就是好的了。
朱祁钰平静的说道:“胡尚书为国朝做事三十余年,年事已高,你就再说一遍吧。”
贺章面色变了变,只好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这一次胡濙没有装糊涂,而是认真的听了半天,仿若是若有所悟。
“陛下,臣听明白了。”胡濙出班说道:“陛下,臣诚无德也。”
“说起来可笑,臣这三十六年的礼部尚书,历任五朝,臣着实是可笑至极,臣有何德?”
“臣时而坚定的支持海贸,时而坚定的反对海贸时而坚定的支持卫儒学堂,时而坚定的合并卫儒学堂时而坚定的支持开边北伐,时而坚定的反对开边北伐。”
“臣时而坚定的支持与民争利,臣时而坚定的反对与民争利臣时而坚定的支持开官冶所,臣时而坚定关官冶所臣时而坚定的支持外戚封爵臣时而坚定的反对外戚封爵。”
“总而言之,臣反复无常,无德无能,臣惶恐。”
朱祁钰坐直了身子,胡濙如此大方的承认了御史的弹劾,看似都说的胡濙自己。
胡濙深吸了口气说道:“世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皆言胡濙无骨,媚上谗言,臣诚惶诚恐,但是臣有几句话,不得不讲。”
朱祁钰点头说道:“讲。”
胡濙再次俯首说道:“臣僭越。”
这句话说完之后,胡濙转过身来,袖子一展,挺直了身子,目光如炬,整个人的气势从惶恐的状态,转变为了居高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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