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昔日张骞出使西域,曾过西域诸国,在康居之西,有人黄发白肤,也有黑肤之人,弟子身边曾有人来自那边,说过些那边风土。”陈默闻言有些疑惑,这算是什么情况?但此时他也不想理会这些。
“真有?”臧洪表情微微错愕:“莫非老夫看到的景象都是真的?”
“老师一生,有功于社稷民生,定是上天感召。”陈默连忙点头道。
“默儿……头来……”臧洪突然伸手笑道。
“嗯。”陈默低头,将臧洪的手放在自己头上。
“默儿行事稳重,这些年所作所为,当世或许不会太理解,但后世人定会知默儿功德,我儿如今已是权倾天下,早有机会登临至尊,却迟迟不愿,想来是顾虑我等这些老贼……”臧洪笑道。
“没有,老师如何是老贼?”陈默连忙摇头。
“老而不死是为贼也,老夫也知道,默儿心有顾虑,但世上的事,该做的时候就得做,时机已到,老夫一生为汉臣,默儿能让老夫以汉臣之身离世,老夫心愿足矣,老夫也希望,默儿能创出一片比如今更盛的盛世来,愿我大汉天下,人人如龙!”最后四字,陡然高亢,好似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话音落下,微笑着闭上眼睛,搭在陈默头上的手也缓缓垂落,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
“老师……”陈默看着臧洪闭上的眼睛,默默地跪倒在地,对着臧洪一拜道:“老师心愿,亦是默之所愿,老师安息!”
在臧洪榻边跪了良久,陈默方才缓缓站起,默默地走出房间,臧昱连忙迎上来,看着陈默道:“王上,父亲他……”
“老师已经走了。”陈默叹息一声,默默地站在门外。
臧昱面色一变,连忙进去,不一会儿,房间里传来啼哭声。
陈默靠在柱子便,呆呆的望着天空,他这一生,遇到过很多贵人,卢植、蔡邕,若论名望,当数这两位最大,蔡邕还是他的岳丈,但陈默心中最为感激的,却只有两人,一个是母亲,若非母亲含辛茹苦,为了养活自己落下一身病根儿,自己可能也活不到见到臧洪,另外一个就是臧洪,作为陈默的第一位老师,臧洪无疑是很称职的,不止是仕途上的帮助,陈默幼年时的能够学得扎实的学问,全赖恩师。
说是再生父母毫不为过,如今臧洪走了,陈默突然觉得空落落的,就这么靠着柱子望天,一直到深夜时,臧昱红着眼睛,端着一碗肉粥来到陈默身边:“王上,您已半日未曾进食,吃些东西吧。”
“嗯。”陈默点点头,接过碗喝了一口,却又叹了口气,看了看臧昱,陈默笑道:“以前跟老师也是聚少离多,但也没这么难受,因为孤知道,老师在这里,虽然人都有生老病死,但总觉得老师会一直在,今日老师走了,这心里却空落落的,以后都见不到了,好似生生被人拿走了什么重要的物什一般。”
“医匠曾说……”臧昱犹豫了一下,看向陈默道:“父亲其实早已到了寿限,但却一直撑着,大概父亲也是在等王上吧,不过我等想要书信给洛阳的时候,父亲却总是说王上很忙,莫要叨扰,后来还是下官偷偷上书。”
陈默突然想到老师临终前那些话,神游天下,或许那时候已经到了寿限,魂魄离体,却又不愿真的离去吧……
陈默突然觉得嗓子很堵,脑海中,与老师的回忆不断浮现,说起来,在当利那些时日虽然跟如今比算不得风光,却可能是自己这一生最快乐的日子,老师生性洒脱,不拘于俗礼,教授自己也并非那般刻板的印象,但印象最深的,好像反而是当年抚琴的那一幕,想到当时的场面,陈默不禁笑了,只是笑着笑着,泪水却不住的往下淌。
臧昱站在陈默身边,也不敢说话,只是陪着陈默一直到很晚,才去休息。
臧洪的葬礼,是陈默亲自主持,对于如今的大汉来说,这可能比天子亲自主持都要风光,毕竟陈默如今才是这天下的实际掌控者。
刘能知的追封臧洪为射阳侯,对此陈默并不是太在意,人都死了,封什么有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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