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对错 (2-1)

这个提议简直挑战了所有人的道德底线，这些恶贯满盈的通古斯蛮子血债累累，在大明人士看来就跟咬过人的野狗一样，是必须抹杀的存在。

而且皇帝给出的理由也简直幼稚得可笑：孔有德带兵北返，沿途又要经过湖广一遭。所谓匪过如梳，兵过如篦，老百姓又要被祸害一次。这回释放些善意，让他们稍微克制一下，少骚扰些百姓而已。

“这些禽兽哪里知道什么恩义？”丁魁楚第一个跳了出来：“陛下这么做，他们只会以为是陛下怕了！”

“十几个满洲俘虏，杀了也就杀了”，瞿式耜也是一万个不理解，“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将他们送回去？”

“朕不是说了吗，让他们在路过州县的时候，少些扰民之举。”

“这就是不可能的事！”瞿式耜反驳道：“建奴蛮獠无知、贪狠悖义，久居苦寒雪林万山之中，荒陋鄙俗，与野兽并无二致。陛下一番仁心，却不是用在他们身上的！”

这文人脑子里的建奴还是当年的通古斯野人，朱由榔也是无语。人家早就建国了，有文字有政体有文官有军队，还占了天下的八成。野兽行径虽然干了不少，但是把他们当成未开化的野人实在是有点掩耳盗铃了。

不过自己的意见还是想稍稍坚持一下：“十几个建奴杀了也就杀了，朕不是替他们惜命的意思。朕想说的，是让他们更有价值一点。如果死能死得有价值，那杀了也是无妨。”

“满狗有什么价值？”瞿阁部越说越激动，连称呼都开始变得粗鄙了起来：“若是剃了头的汉人也就罢了，还能用来干些苦役，但也就仅此而已！”

这说的也是实情，之前俘获的绿营兵也就弄去山上劈柴挖矿，还得派人看守，而且绝对不让他们入城，更不能接近水泥工坊。这些人是连当辅兵的资格都没有的，因为弄到军中搞不好哪天就要起乱子。

结果皇帝的下一句更是让众人差点憋过气去：“朕倒是觉得，那些佟养甲那儿抓过来的俘虏也干了一年了，愿意走的也可以放走。”

丁魁楚觉得这個天子简直迂腐得可笑，瞿式耜则是完全不能理解对方的逻辑，急道：“那些汉人降卒本就是叛徒贼子，陛下不想用了，围起来挖个坑埋了就是；陛下若是想用，攻城之时派去送死也行。他们都是剃了头降清的，自甘堕落与禽兽为伍，要么死在矿场，要么死在城下，难道还能让他们寿终正寝？”

眼见吵得越来越激烈，在场的人都不自在了起来。尤其是苏文光和李明忠二人。

这二位本来是进宫面圣叙功的，结果因为自己带了十几个俘虏回来，引出这么大一场争论。

“早知道当时就顺手一刀了结了不就完了！”苏文光看向李明忠，对方也是愁眉苦脸，用眼神回道：“都怪贪功之心，还想着让陛下欢喜一番，结果竟多出这许多麻烦事！”

二人一句话不敢说，只能用目光和表情交流，但是双方都明白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

瞿式耜连珠炮放完，屋内气氛冷场了片刻，朱由榔正在想着怎么给这些臣子解释，却见吕大器出列问道：

“陛下可是要立即整军，以备北伐？”

朱由榔被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这广州城才多少兵？加上附近州县的也没有孔有德一路大军多，更何况建奴又不止这一路兵马，如何能北伐？”

“北伐又不是立即打到顺天府去，陛下若是立意收复失地，就令人督军降卒攻城，攻下了就好，攻不下就用个畏敌的罪名军法从事。如此一来陛下仁心尚在，旁人也无法多作置喙。”

不得不说这是个难得的两全之策，既满足了皇帝的道德自我满足感，又消耗了无用的人丁，这下名声也有了，粮食也节约了。

可朱由榔就不是这个意思。

可能某些穿越者一换了个身份就能杀伐果断，不管他以前是学生、工人、农民还是办公室里的白领，骤然身居高位，那便是要视天下为棋盘，视众生为棋子，几千万把条人命就是他实现大业的小小代价，立个人头京观也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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