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人拜菩萨观音,求的是个心安。
梁信来长安一趟,则是求个名正言顺的官儿,最好是再往上多一点,方便他之后做事。
要的,其实也就是個面子。
但里子,他可是已经有了。
现在的郓州,除了他之外,是真的没人能再调动起来。
郓州境内大户们死的快绝版了,其财富、土地,都被作为郓州这辆战车轰然发动时的燃料。
均富贵三个字说出来很简单,
但要是做起来,就一定会有人掉肉,也就一定会有人反抗。
梁信背后站着平卢军,再借着民心所向的时候,悍然对着城内大族动刀,一刀让他们全都断子绝孙。
这个过程,也是他在集权,其实并不困难。
而现在,
难道朝廷不想中央集权吗?
但当今天下五十多个藩镇,比东汉末年还要乱的多,其中枭雄豪杰甚至也不少,朝廷不过是其中最大最富有的藩镇,甚至也渐渐不是最强的了。
别院里,躺椅旁边摆着一杯好茶,身后是小桥流水的景致,诠释着什么叫于无声处显富贵。
田令孜一身黑色华服,除了脸上太过苍白,其他地方,更像是一个富家翁。他支起身,坐在椅子上,打量了梁信一番,赞叹道:
“果然是年少有为。”
刚才那个叫梁信过去的小宦官,此刻贴近田令孜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田令孜笑了笑,道:
“梁使君是一州主官,是大唐栋梁之材,这小子刚才和咱说要招待梁使君,没想到却是做这种蠢事,
既是羞辱了你,也是羞辱了我,
杖毙了吧。”
“诺。”
外面,很快就响起了惨嚎声。
“嗯,你刚才若是跪下了,咱家反倒是瞧不起你。”
田令孜点点头,道:“你也是个能狠下心的,这心性要是放在宫里,你没准也能坐到跟我一样的位置。”
我很欣赏你,
宫里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梁信:“......”
别院里此时只有他们两人,沉寂了片刻,田令孜再度开口。
“能得到数镇节度使的同时举荐,看来你梁使君,还真是个人才。”
按时间来算,那三镇节度使举荐的奏疏应该都已经到长安了。
不过看奏疏和议事的并非是天子,而是这位被天子呼作“阿父”的权宦,以及朝中的几位宰相。
“下官是不是人才不重要,重要的是,下官希望能为朝廷,为田公做些事。”
“是这个道理。”
田令孜居然点点头。
“不忠于朝廷的人,用了又能做什么?按理说,三镇节度使同时举荐你,这是天大的面子,咱也不会驳斥回去,官儿,肯定会给。
但你呢,却又主动放下郓州和官位儿,要到长安来奏功。”
“其他的不论,就凭你对朝廷的这份心意,咱呐,也得先见见你。不错,你也懂事,知道怎么选。不像卢携那个老东西,过几日,咱还得和他好好说道说道。”
田令孜端详着梁信,忽然问道:“听说宋节度死了?”
“是,在平陆县,死在了黄巢叛贼手中。”
“然后你带兵剿灭了黄巢?”
“下官只是击溃,未能杀了他,但短期之内,黄巢是不可能再闹出多大动静了。”
田令孜发出一声叹息。
“这么说,只要你当时能再多些兵马,就能杀他了?”
“不错。”
“你倒是敢认、”
“为何不敢?”
梁信居然反过来问道:“田公如今辅佐天子,才能足以媲美周公,但田公至今只有贤名,未有威名,何故?
兵马不足耳。
想必田公您自个也清楚,并非田公您志不在进取,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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