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口口声声说我引起了漕工闹事。可直接跟漕工对话的是朝廷,是诸位尚书、大人。既然你们没对不起河上漕工,那他们恶意闹起来,不是在打我的脸,是在打你们的脸啊。
这姓陈的,好机敏的心思和唇舌啊。
在座的诸位大人心中如此想过,脸上都是浮现莫名之色。其中又是林如海心里最高兴,偏偏脸上要刻意板着,真叫他自己都觉得微妙有趣。
妙,李贽听的心头一阵快意。他更是听出陈恒此话的另一层深意,之前大家都把漕工之事定性成民意沸腾。现在一听,闹事的漕工就成了贪心不足的乱民。
如此一分,前后差别之下,能用到的手段和态度,就是天差地别。李贽忍不住扬起眉,欣慰的目光从陈恒身上跳到顾载庸身上,问道:“顾大人觉得他们是何用心啊?”
陛下,您可真是会落井下石。陈恒还来不及高兴,颜虎已经出声道:“妖言惑众。”这老大人,年纪一大把,脾气真是不小,“要按你这么说,现在闹事的数万漕工,都要当成乱……民不可?怎么,莫非你还要派兵,将他们都抓起来,拉到刑部一一问罪?”
听到颜虎的话,陈恒就知道自己得了个小胜。此事的性质,已经从民怨沸腾变成乱民贪心。如今的难处是在对方人数众多,轻易不好处置。
自古法不责众,尤其是对疆域辽阔的大雍来说,凡事都要优先考虑维稳。稳定大于一切,在这点上,不论李贽有多心向新党或是陈恒,都不会迷失自己的目的。
这江山姓李,他李贽是大雍的皇帝,是真正手握权柄的那个人。
陈恒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点,他的语速,到现在微微加快。开始为之后的想法做铺垫。“下官求问大人,不知漕工想要的是什么。”
“衣食所系。”颜虎冷哼道。这是句老生常谈。用这个词,无非是说漕工担忧自己的生活,也为自己一会扩大问题做暗手准备。
“既是如此,那让漕工衣食无忧。此事,自然迎刃而解。”陈恒立马回道。
好你小子,嘴上无毛,就知道说漂亮话。颜虎正欲说话,陈恒已经从袖中掏出一本折子,上呈道:“陛下,臣有本启奏。”
他这副有备而来的模样,当即让顾载庸、颜虎眉宇一跳。李贽有些意外,又满是期待的叫夏守忠拿过折子,在王子腾、林如海的注视下。李贽先是满心欢喜的看过半天,神色才渐渐转入迟疑。
半响,他才让夏守忠拿着折子,示意他拿去给大臣们观看。等林如海看完,发现陈恒提的想法是另立一个主管海运衙门,再从漕工中挑选合适的人选,来负责今后的海运。
这是一招分兵之计,既然对方人数众多,就把里面的人群做筛选。能拉拢的就拉拢,能分化的就分化。最后剩下的那批顽固派,也多不到哪儿去,可以腾出手慢慢收拾。
而原先的漕工,经由一部分转变成海工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新旧利益者的对决。到时候对付这些人,想必都不用自己出手。
再者来说,这样做的好处。百万漕工跟海运的关系,就不再是争锋相对的对立面,反而变成了共生关系。纵然是王子腾看了,也是舒展开眉宇,觉得此法用的十分巧妙。
颜虎倒不在乎这点事,他主管吏部,一眼就看到凭空多个衙门的好处。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利益要考虑,旧党看上去团结在首辅顾载庸之下,明面上拿漕工之事做文章,实质上是想借此钳制李贽的财路。
可当陈恒将新衙门的设想摆在眼前,身为吏部尚书的颜虎,对此计的看法,就变得不再抵触,也不能抵触。从这时开始,他跟顾载庸的想法,已经在悄然声中走向不同。
没有人能背叛自己的利益,山长也曾经教过他,六部尚书的权利来自于陛下,更来自名下的官员。历来官场,就是螺蛳壳里做道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盘。貌合神离者多,志同道合者少,同心同德者……哎。
“不可。”顾载庸忙反驳道,他指着文书上的具体内容,“漕工在河上一月所耗不过数钱,到了海上就要一、二两银子雇佣。陛下,这是饮鸠止渴的办法。不出十年,朝廷必有前明嘉靖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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