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他身上穿的衣服,还是我今年买的呢。”顾氏也是暗暗称奇,赵管事这人他们也是认识。平日虽没怎么露面,可也知道此人是匹练坊说一不二的主事。眼下见到他,跟在自家孩子身边,一脸的热情领路样,更叫她们这些家人困惑。
“伯母要不要去跟弟弟打声招呼?”大概是觉得机会太过巧合,陈娴有些兴奋道。她的活泼性子,跟二叔陈淮津还要像一些。
“算了算了,看他那样就是在忙事。”顾氏摆摆手,不想给孩子添麻烦,“等晚上回家吃饭,问一问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陈恒不知道自己已被家人认出,更没想到赵管事带自己来的织房里,就有顾氏等人的身影。他只专心的跟在赵管事身边,将匹练坊的各处看个明白。
随后,他们两人又去了染房、蚕房等处。最后走完金器房时,心中大致有数的陈恒,谢绝了赵管事留饭的邀请,带着信达跟柳湘莲打道回府。
后两人糊里糊涂的跟了一天,信达倒还好说,一直以来对哥哥就是信赖有加,回去的路上也是一言不发。只柳湘莲有些困惑,一起在路边吃饭时,连着追问几句陈恒的想法。
陈恒自问不是什么神人,脑子虽有零星思路,可真要汇总到一处,却还不能成言成书。留下一句‘还需从长计议’,就将柳湘莲的问题挡了回去。
跟他们吃完饭,陈恒立马转身回到书院,直奔院里的书楼。院里的藏书不多,可历朝历代的史书还是不少的,陈恒特意找出前明的史书,以嘉靖朝的织造局为支点,将苏杭两地的前后经过看个仔细。
之所以选择前明的史料为主,一是因为时间近,市场数据更有参考的价值。二是因为雍承明制,两者之间的官场,多有异曲同工之处。
途中,薛蝌等人也有过来帮忙。几人一起使力,消息的筛选和汇总就变得极快。待陈恒晚上回家时,手头已经抱着厚厚一叠资料。
晚上顾氏跟陈娴接连追问白天的事情,陈恒也没作答,只说帮人过来看看,就拉着信达回房忙事。
世间的万般事,都有前车之鉴,都有迹可循。就看阅书人,自己是否用心发现。如今秋浦街面临着‘商单少,出品慢,质量有差距’的问题,陈恒虽有后世的商业逻辑,可想的办法却还要结合当下的实情来做。
要真以为凭借着后世的见识,就能无往不利,那才是大错特错,犯得是赵括的错误。
研究史料的意义也在此处,先弄明白各地的情况。结合它们的往事今生,才能从中找出最优解。没有过时的办法,只看是否能对阵下药。
做不到去苏、杭两地实地考察,借着史料的三言两笔,也能微微管中窥豹。这片土地上的人,热衷编写史书,未尝没有给后人引以为鉴的道理。
陈恒在家一连看了数日,倒真叫他发现一些端倪。绫罗绸缎等物自古以来就有货币的属性,常被拿来以物抵物。而从嘉靖开始,国库连连亏空,为了填补亏空,又在严党的提议下,在江南等地执行了‘改稻为桑’的国策。
当时的江浙两省,就设有归属内廷的织造局,常跟洋人做生意的往来。高中历史课上说的明朝时期,江南手工业发展迅速,产生XX主义的萌芽,大致说的就是这个阶段。
只是当时前明还未大规模种植土豆等物,加上清流与严党各怀心思斗争不休。又有小冰河时期的天灾,几番因素加在一起,才有了大明的一蹶不振。
其中的人祸说来复杂,既有嘉靖刻意为之的帝王心术,也有多个利益集团的纠缠不休。陈恒的眼光透过这些层层笼罩的迷雾,却发现能让秋浦街起死回生的地方。
苏、杭两地的丝绸,按更通俗的说法,走的是特供和外贸的路子。其生产的布匹,不是卖给洋人增加国库收入,就是进贡到宫里给诸位贵人。能零星流通到的市面上的东西,价格也是居高不下,也被大户人家垄断干净。
类似贾府这样的人家,差不多就是这样。他们家里的衣物,有宫里赏的,也有自家买的。最好的布料,拿来给主子裁量制衣。剩下的布料,再从外头买些次货,合到一处给下人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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