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不会。”陈恒笑着连连摆手,他知道薛蝌想给自己弄得热闹些,可这不是陈恒的本意。讲课就讲课嘛,弄这些虚头巴脑的干啥。
钱大有突然从前探出头,对等候的两人道:“你们好了吗?马上要敲第二钟了。”
陈恒立马点头,钱大有这才缩回去,给江元白打了个手势。后者又拿起小锤,连敲三下。沉心静气的学子们齐齐抬头,看向讲台旁的屏风处。只见陈恒带着薛蝌徐徐走出,一路来到讲台的蒲团上坐下。
这种仿古的坐姿,很考验人的体力和耐性。陈恒合着青色大袖刚坐下,就感觉有点吃力。可面色还是不改,朝着台下学子们含笑点头。
他的身后分立着钱大有、薛蝌。见到好友做出暗号,他们也从屏风上,放下陈恒手写的大字。一个笔锋飘逸大气的‘义’字,在上好的宣纸上龙飞凤舞。
按理说,每次大课上的内容,大多都是秀才们带着人读史讲史,或是说说自己平日做文章的心得。
可裴怀贞看过陈恒院试的文章,觉得十分不错。就替陈恒改了课题,直接让他拿院试的文章开讲。
陈恒替乐仪书院拿下本次院试的案首,这是件极扬眉吐气的事情。他的文章自然在书院里广为流传,同窗们也想知道案首破题时的想法。
瞧着一张张翘首以盼的脸,陈恒拿着几经修改的文案,在飘动的‘义’字下,开始讲起自己的内容和思考。
从‘小利’到‘大利’,从‘小义’到到‘大义’,从君子之利到君子之义,这些容易理解的精妙处,书院的学子早有耳闻,他们继续耐心听着,将心中的所学跟陈恒的所讲做印证。
直到陈恒洋洋洒洒讲完,轮到学子们开始提问,这堂讲课才算真正开始。
先是一名童生站出来,求问如何做到在利中坚守本心。这个问题好回答,陈恒指了指身后的‘义’字,又继续请下一位。
这次来的是个秀才,面容老成,陈恒也识得。是书院里待了多年的老秀才,去年八月刚在乡试失利,也算是半个失意人。
“学兄。”秀才起身后,还相当有礼貌,先行过礼才求问,“若我们坚持君子之风,天下就真的能平吗?”
可他提的问题,就相当不礼貌了。这个问题,说实话有些狠辣。若是品德有用,那何来历代王朝的兴亡更替。若品德无用,那圣人教诲又要作何解。
裴怀贞微微睁开眼眸,他在之前就劝过陈恒。今日大可畅所欲言,无论对错与否,都不会有人怪罪。他这个山长,很好奇自家的得意门生是选择直面还是圆滑的回避?
陈恒没有选择回避,他直接迎头走上去,坦然摇头道:“不能。亚圣所言‘君子之守,修其身而天下平’非虚也,实难也。”
台下传来轻微的议论声,陈恒也没叫这名秀才先坐下,自顾自继续道:“若天下人人为君子,天下自然可平。”
他停了停,供同窗们思量这句话,也给秀才预留出继续提问的空间。果然,这秀才又问道:“那亚圣又言‘人皆可以为尧舜’,该作何解。”
这是出自告子章句里的话,本次院试的第二题,就是出自此文。陈恒才考过,自然不可能忘记原文。他点点头,拿着孔、荀两派后人争论的问题,抛给对方做解答,“此句重在‘为’,否则又怎么会有人性善恶之辩。”
这道困扰天下大家许久的问题,当即就堵住秀才的嘴。可这只是堵住嘴,陈恒知道还得让他服气才行。
“人心思变……”陈恒深吸一口气,想到那滚烫的四个字,“神魔同体。”
“善恶之分,一念之间,天上地下。”说完这十二个字,陈恒又把自己去年用一个义字,请出城内戏班、说书先生之旧事,说与众人听。
这批人大多都参与过救灾之事,对其中的变化很清楚。只是没想到里面还有这种缘由,一时听的入了迷。待到陈恒说完,反问这名秀才,以及台下二三子,“即是如此,诸位学兄觉得,城中戏班的班首是义还是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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