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核开始!”
考官王难得大喊了一声。
秋阳将不远处的校场青砖晒得发烫,第一批二十名披着赭色箭衣的考生,在朱漆木牌前排成两列,准备参加考核。
王难得掀开黄绸,露出三张桑柘木硬弓,这是第一关,也是考校臂力的一关。
没有什么巧可言,但是很考验个人实力!
“陈三郎,开五石弓!”
黑脸汉子应声出列,虎口刚搭上牛筋弦,监考的王难得突然泼出一碗凉水在弓上。
这一手很是意外,也很“歹毒”。
战场上情况很复杂,如果外界有点干扰就不会开弓了,这种人不要也罢。
浸透的弓臂陡然沉重,陈三郎脖颈青筋暴起,箭袖刺啦裂开道口子。弓开七分时,柘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两根弓弭居然齐齐崩断。
“下一个!”
王难得用朱笔在名录上一勾,倒也没说合格还是不合格。
考生一个接一个上场,绝大部分都是毫无压力。
接下来开始考射固定靶,也是炫技的开始,考官并不禁止炫技,不过倒也没说炫技会加分什么的,总之,王难得不会当场表态。
轮到一位白净少年上场时,场边香炉已燃过三寸,前面好多人都射过了。
此人挽弓的姿势颇为奇特,左臂缠着防滑的麂皮,右手三指扣弦如拈。箭出时恰有西风掠过,雕翎箭在空中划出一道轨迹,稳稳钉进百步外的箭靶上。
他有意卖弄一下箭术,又换了一只手,再射一箭,又中靶心。与刚才那一箭,几乎是脸贴脸。
整个过程如同行云流水,没有任何阻塞。
“好个左右开弓!”
王难得拍案而起,喜上眉梢。但接下来仍然只说了一句:“下一个!”
何百万在看台上看傻眼了,之前那些都还算正常,左右开弓的人以前也不是没听说过。
然而他后面还看到了“拐弯箭”“空手接白箭”等活,如同杂耍一般的箭技。
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练出来的。
“看到了吧,射术乃是君子六艺之一。汴州武德昌盛,尔等放心经商便是。”
看台之上,方重勇脸上带着神秘微笑,意味深长的对何百万说道。
他相信今日想表达的意思,何百万应该已经领悟到了。
老老实实的经商,这些丘八就会保护他们不被贼寇劫掠。若是不老实,方重勇也不介意让这些人明白什么叫“君子六艺”。
被捆起来当靶子射,肯定不是什么好玩的活计。
……
豫章城南,是荆襄军大营所在。
秋雨绵绵下个不停,一阵雨之后,气温就要往下降一点。此刻在中军大帐之内,青瓷烛台上凝结着蜡泪,好似哭泣一般。
淋成落汤鸡的颜真卿摘下斗笠,蓑衣还在淅淅沥沥往下滴水。
鲁炅上前抱拳行礼,随即挥手屏退亲兵,帐外顿时响起兵戈碰撞声。穿着蓑衣的亲兵们不惧雨水,将大帐围成铁桶,不许闲杂人等靠近。
二人落座之后,鲁炅这才面露苦笑,点燃了炭盆给颜真卿烤火。“颜相公一路辛苦了,只是,您何苦蹚这浑水呢?”
鲁炅抓起炭盆里烤焦的胡饼掰开,递给颜真卿一半。焦黑碎屑落在鄱阳湖的水寨布防图上,他无奈叹息道:“卢杞那奸贼弄出来的童谣,陛下居然真信了?陛下怎么连这么拙劣的谣言都没看出来呢?”
鲁炅言语中带着强烈的不满。
颜真卿没有搭腔,他凝视着地图上鄱阳湖汴州军水寨所在的位置,那是这些时日鲁炅命麾下斥候反复侦查确认过的。
两军对垒,明面上都没有什么破绽,看来这一战有得打了。
颜真卿哀叹一声,将三枚新铸铜钱拍在案头,惊得炭火噼啪炸响。
“这是今早在城中黑市收的,不是为了这钱,颜某还不至于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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