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站起身来,背着手来回走动,说道:“山东的良田不少,能被冯德龙看上的应该是上好的水浇田,若是银子给得足,任波一家靠着二十亩地卖的钱去做些小生意,也是个营生,可惜啊,那冯德龙丧心病狂想要空手套白狼。”
“大人明鉴,那二十亩地的确是上好的水浇田,任波一家辛勤劳作将那田地打理得极好,所以才被冯德龙看上。”王图拍马屁道。
平安怒道:“冯德龙怎么敢的?按照大明律例,他这种行径要受重罚,这任波只要去告官,冯德龙必入牢狱受刑!”
“呵呵!”对此,王图只是一声冷笑,然后说道:“平大人是陛下义子,一直是人上人,您当然不了解底层百姓的疾苦,有些事,不是有律法在,能告官就可以解决的。”
王图从小生长于市井当中,见惯了人情冷暖,最是明白百姓在权势面前的难处与卑微。
王图的实话好像一根针,刺到了平安的心里,平安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杨帆看出平安的窘迫,心中叹了口气。
平安这人不坏,勇武、充满正义感,可是他受父辈的余荫庇护,被朱元璋收为义子。
军中谁敢给平安脸色看?平安从未真正进入底层,感受底层百姓的生活。
杨帆轻轻咳嗽一声,岔开了话题道:“王图,你继续说,后来为何会让人给狗送葬。”
王图闻言,继续讲述起来。
每亩地十文钱,打发叫花子都不够,任波一家人自然不愿意卖土地,可是这冯德龙见任波不卖,就让时不时的让地痞乡匪来骚扰他家。
今天去任波家的田地里面踩踏,明日趁着夜色去祸害庄稼,后天对任波家的妻子污言秽语。
就这么,一直折腾来折腾去有小半个月,任波种地也不得安生,日子也没法过下去,最终他忍无可忍,只能去报官。
在这个年代,报官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平民百姓畏惧官府,尤甚于地痞流氓,所谓“官字两张口,没钱别进来”。
你进了官府想要出来,好人都得扒层皮!
可任波在地痞无赖的骚扰下,还是去报了官,可见对方嚣张跋扈到了何种程度。
任波将事情告到了官府,希望官府可以为他做主,现实却给了他重重一拳!
官府对此案并不受理,反而将任波以‘扰乱司法’之罪,打了出去!
报官无果,求助无门,任波只能回到家忍耐,想着既然惹不起冯德龙,就任由他闹一闹,想必他发泄了脾气,过段时间,也就不会再来闹了。
平安听得眉头紧锁,喃喃道:“这县衙竟这般对待百姓?他们就不怕任波越级上报,告他们一个失察、包庇之罪?”
王图苦笑一声,道:“平大人,从南阳镇到济宁府治所可不近,一来一回车马的钱、吃饭的钱,还有住宿的钱,花销可不小,任波一家怎么负担得起?就算是负担了这笔费用,焉知济宁府的官员不会和微山县官员一样?”
平头百姓想要讨一个公道,太难了!
杨帆挥挥手,让王图继续往下说。
任波告官无果,刻意躲着冯德龙派去的地痞无赖,谁知三日后任波进山割草,发生了变故。
冯德龙家中豢养着数条恶犬,看家护院,当日他见任波独自一人进山,就授意家丁护院带着恶狗,偷偷跟着任波上山,想要结果了他。
任波的父母年迈,妻子是女流,儿子又年纪太小,就靠着他一个人撑着,他若死了,家中的二十亩水浇田,早晚落进冯德龙的口袋里。
谁知任波常年在田垄间劳作,练得一身好力气,他早年还曾经做过猎户,恶狗扑来的时候一般人会惊慌失措,任波却用刀直接一刀毙掉了那恶犬。
说着,王图叹息一声,道:“得亏任波悍勇镇住了那些家丁护院,若不然,那些家丁护院一拥而上,非将他打死不可。”
“那后面呢?”平安好奇的问道。
冯德龙得知消息后,勃然大怒,声称那恶犬是他从小一点点养大,待之如‘亲儿子’一般,任波杀了他的爱犬,他要让任波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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