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头望了望,只见这一带来到田间地头查看灾情的百姓们赶紧远远地避开了。
“我与你姑丈乃是至交,你说。”
王德完看了看这个随从,他是谢廷赞妻家的子嗣,名叫祝修广。
“……大人,灾后必有役。抚台大人严巡水利,夏讯这才刚刚开始。”祝修广看了看越来越近的长兴县官吏们,低声说道,“想必这长兴县佥派河工差役,这一里是重中之重。”
王德完一时没转过弯来:“巩固了河堤,对他们也是好事。就在家门口,自然要出力……”
然后他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
“你是说,一是摊派更多;二是它处也要防着再有溃堤,这边不能不出力?三是田赋不能少,此处既有‘刁’名,更不得官吏体恤?”
“大人英明……”祝修广看着已经越来越近的长兴县官吏,“大人,在江南,田土仍在小民手上的地方,就往往多有刁民。”
“抚按大人,广安公!实在怠慢,实在怠慢!广安公来长兴县公干,何不行文县衙?”
长安知县隔着老远就喊了起来,王德完沉默了一会,还是迎了过去。
他一直以为江南是富庶之地,小民的日子总比四川好过。
但苕溪五条支流都涨了水,为何独独这里溃了堤?
每年河工,只怕都是优先那些“顺民”良田周围的河道吧。
南京城内,此刻已经是人心惶惶。
即便魏国公徐弘基也不例外。
“平夷伯回信没有?”
“国公爷,还没回来……”他的管家知道是什么事,安慰道,“陛下既然对国公爷另有厚望,江右程家贩运私盐之事就无大碍。”
“北镇抚使已经亲自带人去江西了!”徐弘基坐立不安,“谁知道从程家会搜出多少书信、罪证!你去!先把程家送来的那两个舞女发卖出去!”
“……国公爷,这又何必呢?”
魏国公家代代坐镇南京,现在就像惊弓之鸟一样,那么江南但凡有大案子,必定都会牵涉到魏国公。
“你说该怎么办?私盐!盐引啊!”
“国公爷手中盐引,或为恩典赐予,或为定额、孝敬。盐引是真的,国公爷何须忧虑?只是程家胆大包天,又夹运私盐罢了。”管家劝道,“国公爷,该舍得了。昌明号如今虽无分润和孝敬来,却毕竟是陛下旨意啊。往后这些行商之事,就都委于昌明号吧。如此一来,陛下定不怪罪!”
“……可他们也没遣人到南京来说这事啊!”
“只怕这次出了大案之后,就要来了。”
魏国公代表的勋臣,只是大明盐引蛋糕之中的一类得益人。
而这块蛋糕,总体却是由南京户部来分。
盐引堪合的铜版由南京工部铸造,盐引的印刷制作兑换发行却都是由南京户部来负责。
漕粮之事忽然又牵扯进了盐引和私盐,江右程家破家灭族在即,张益每日心惊胆颤。
“陛下是铁了心要办这大案!”南京刑部尚书赵参鲁不满之中带着担忧,“人犯和罪证都由勇卫营看押着,王德完也只是查案、不问案!京里还没消息吗?到底要派谁来审理此案?”
张益努力镇定着,端着茶杯。
喝了一口茶之后,杯盖还是磕碰了茶杯沿几声。
“这桩案子……不让南京审,南京刑部不是也有案子审吗?”张益看着他,目光凌厉,“奸商罔顾国法,该当严审!”
赵参鲁体会着他的眼神,随后懂得了一些。
至少南直隶诸府的刑名诉讼,南京刑部可以插手进去,尤其是他们推到南京来上裁的。
至少在钦差南下之前,不少人要懂得该怎么说话。
天威压城,南京大大小小的官员各有取舍。
张益、郝杰、叶向高三人此前认为,“倭”字去人,把操江都御史耿定力推出去顶罪就够了,应该已经足够表现南京的顺服。
但现在还足够吗?
这个时候,南京的大小官员也有不少人想起了如今奏本不同了,如今奏本是密奏,直奏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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