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甜,好凉啊,是你吗,你回来了...”阿狗无意识的舔了舔干裂的起了一层又一层死皮的嘴唇。
“不!”一声沉闷的嘶吼,他猛地睁开双眼,眼珠凸出,布满了血丝,活像一条快被人攥死的鱼,他拼命喘息着。
“你已经死了,不会回来了,不会回来了...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癫狂的放声长笑,可惜嗓子干的只能发出嘶哑的干呕声,就像两块生锈的破铁片极不情愿的在一起摩擦着。
他是被这细雨唤醒的,雨很小,细如牛毛,不像是浓夏该出现的雨。他拼命的张开嘴,将舌头伸出很长很长,长到已经再无法伸出哪怕一点点,长到舌根都开始撕裂的疼起来。
以前叫他阿狗的人都被砍断手脚,扔进了野狗坡,他不喜欢这个名字,但此时他多么想自己是一条狗啊,野狗也行,他就可以像一条真正的狗一样,伸出那长长的舌头,去舔舐这上天的恩赐。
他贪婪的吮吸着空中弥漫的雾气,雨渐渐大了,他狂喜着,甚至身体都微微开始颤抖起来。
“多么美妙啊!”他想着。
雨滴在他的脸上,那乌黑的泥垢和灰尘渐渐冲去,露出了一张白净秀气的面皮,皮肤开始湿润,被灰尘绑成一簇簇的头发也逐渐绵软松塌,他卷回了舌头,还带回了他之前渴求的大量水汽。
水汽中携裹着腥臭的泥土气,就像被人倒灌了一口泔水,他再次干呕起来,胃里一阵痉挛,可惜连点儿酸水都呕不出来。
“这该死的雨太大了!”他想着,准备抬起手遮住快被雨击的睁不开的眼睛。
没动,他的手和胳膊没有丝毫抬起的征兆,它们背叛了大脑发出的命令。左手右手都拒绝了他的指令,他心脏猛地收缩一下后,开始急速剧烈的跳动起来,他满怀希冀又充满恐惧的转头看去,却发现就连脖颈都背叛了他。
此时的他,就像脑袋被放进了一具木偶里,他感觉不到除了自己意识外的任何东西。手、脚、躯体,这像极了自己刀下死去的人
他张开了嘴,任由那带着肮脏土气的雨水灌进嘴里,他已经感觉不到丝毫恶心了。
雨越来越大,越来越狂暴,这才像这浓夏该有的雨,这雨就该这么有气势。
兴许是太多雨水从毫无意识张开的口中灌进了大脑,让脑子变沉了,随着“咯噔”一声,似是枷锁被打开了,他的脑袋猛地往后一沉,仰了过去。
他终于能看到自己的双手了,两条胳膊长长的伸开着,似要拥抱什么,可惜他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头越来越沉,眼睛中的血丝越来越红,越来越粗,他看到了头下方的万丈深渊以及不断翻滚咆哮的雨雾,他看到自己手腕处开始出现红线,随后越来越浓,伴随着不断冲落的雨水开始往下滴落,血红色的雨水,多么妖艳啊......
然后手断了,掉下去了,血如泉涌,溅起很高,将大片大片的雨雾冲的血红,很美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再次放声长笑,这次笑声很大,很高。
心脏已经恢复了平静,甚至跳的越来越慢,呼吸也绵长起来。那双断手断的多么平整干净啊,就像被自己那柄削铁如泥的宝刀所斩断一样,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下方翻滚的雾气开始向他逼来,雾气中隐隐传来嘶喊声,尖叫声,厉啸声,哀求声,声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大,那些雾气化成一双双手向他抓来,这些手都断的好整齐啊。
“终于可以不用杀人了么,杀人的感觉好恶心啊,再也不想杀人了......”翻滚的浓雾开始渐渐将他包裹,耳中一片轰鸣。
随着一阵沉重的喘息声,阿狗醒了过来。他下意识的翻坐起来,双手一撑,右手摸到了那熟悉的,令人安全的感觉,那柄令这天下人闻风丧胆的寒玉刀。
他将宝刀抱在怀中,双手贪婪的抚摸着脸,身体开始颤抖,身体属于自己的感觉,真好。
月光从破庙的屋顶照进来,照在他那布满血丝的眼睛上,照在那干裂的嘴唇上,照在那被泥土绑成的一簇簇头发上,然后,一滴雨落了下来。
雨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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