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天童惊得几欲立起。他没料到关非故返来得这么快他忘了自己是游水回来的,边游边找,故而缓慢,而关非故行走岸,运起轻功自然片刻即来。他不知道秋葵是否赶了关非故的出现,是不是意味着沈凤鸣真的已命丧他手?更重要的是自己方才言之凿凿关非故已死的一番谎话立时不攻自破,方才黑竹之军心有多奋发振天,此时就有多如坠深谷场众人这瞬时士气之倒逆,只怕比先前更有十倍己方之惶惑失望,敌人之欢喜抖擞,此消彼长,哪里还能有挽回的余地!
他掩口莫能再语再说什么,也只能徒增颓唐猜疑。除非除非沈凤鸣今晚还能出现。否则他吴天童这一番为了救场的谎言,怕就要成为今晚黑竹败退的罪魁。
意识随着船身的晃动渐渐清晰起来。睁开双眼,夜色依旧。
静火、流水。船头的一点灯明,舷外的潺潺江湖。
沈凤鸣有点记不起发生过什么事,怔怔然倚在船尾,无意识地意识着自己的左手被一个人虚虚握在半空。
他不甚敢信地辨认出那是秋葵的影廓。她显然没有注意到他醒来,正专心且小心地用撕成长条的细绢一一裹起他的指尖。
手指的疼痛让沈凤鸣的记忆苏醒了几分。对白夜之舞。这是白夜之舞留给他指尖的灼伤。他记得自己划伤了关非故的脖颈,也记得胸口中了他的掌力可是然后呢?自己如何到了船?秋葵怎会也在这里?他一丁点儿都想不起来。
但那些又有什么重要。目光如贪恋般留落在她的面容与双手她将他的手指包得很仔细,细到有一丝不平整都会令她不满意地重来。他看得有几分痴,这个片刻不真实得如在梦里他甚至没做过这种梦。
如果是在平日,他会一言不发地一直看着她,看到她发觉了再出言谑弄她也不迟。只可惜今晚不是平日。他还没有忘记今晚还有许多人的生死或许尚系在他的身。
“秋葵。”明知开口定会令得这温柔暧然提早消失殆尽,他还是不得不出声发问,“那边怎么样了?”
声音依旧有几分虚弱,但比之先前已好得太多。闻言的秋葵愣了一愣,抬头看他,“你你怎么醒了?”
出乎他的意料她没有如一贯嗔怒羞赧到摔落他的手去。她甚至不曾掩藏了面的惊喜之色。不过这惊喜之色随即消退,一丝忧虑重新浮入她的眉间。她仿佛想起了什么似地自语着:“是了,现在……正好是戌时。”
“你说什么?”沈凤鸣有点听不懂她的反应,空闲的右手在身后撑了撑,想要支坐起少许来。便这一动他才发现身体有些不对,从胸口到四肢沉甸甸得阵阵发痛,一股烦闷无比的感觉在胸口收缩着,借这轻轻一动忽然如被激活了,有什么东西腥甜腥甜地要从喉口涌出来。
“你怎么样?”秋葵见他面色忽然变化,不无忧心地倾过身,“是不是……很难受?”
“我……”沈凤鸣来不及说出什么字来,甚至来不及将她推开,翻身便呕。
秋葵早有所料。起初自己也曾同样在那个幼虫死去的清晨,呕出一地腥臭可怖的虫尸。而不同的是那时自己体内剧毒已尽除,汰尽虫尸已是最后一步,可是沈凤鸣即使他吐尽虫尸,也解不去毒性。他会在身中剧毒之下突然醒来,唯一的解释也许正与那时一样只是所谓魔血的新生之力令他每晚于戌时能有短暂的清醒而已。
“凤鸣公子怎样了?”稍稍离开一些的石志坚与欧阳信正在划桨,不敢歇停,闻听船尾动静忍不住开口相问。
秋葵向两人摇了摇手,没有回答。沈凤鸣俯身呕吐半晌,才好了些,这一下当然已不必秋葵再解释发生了何事幼虫的模样、身体的感觉,他都再熟悉不过。很显然,是关非故对他下了“幽冥蛉”。
太相像的事情重来一次,无论是他或是她,都忽然有点无言哪怕这件事又一次足关了生死。秋葵默默然,待他平复一些,将手中未用完的白绢要予他擦嘴,沈凤鸣却拿衣袖抹了口鼻,将她白绢接过来,往尚未裹满的手指快速缠了几缠。
“现在是戌时?”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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