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琰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直直地瞪着宋然,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分明也懂得扮演两个身份的执录世家大公子,却偏偏看不穿娄千杉别有所图的心性。
他当然不会相信娄千杉是当真与宋客两情相悦了他还没忘那时她是怎样利用了单无意的痴,在船舱里放出了幽冥蛉来。那件事情才过了两个月,他虽不知娄千杉接近宋客的缘由,但至少能感觉得到她必有目的。
“大哥觉得有什么不妥?”宋然见他表情异样,不觉问道。
“你”夏琰试探道,“你知道娄千杉做过些什么样事?”
宋然手中的折扇不自觉动了动,“我知道千杉的声名的确不似良家女子那般清白,不过我见她其实是极为善良的姑娘,那一些也并非她的错处。只要阿客不在意再说,阿客自己也盲了,他心情也十分低落,若不是有千杉在,我怕他都支持不下来。”
夏琰已知他对娄千杉果是一无所知自己所说她“做过什么样事”,原非指的累及声名的那一些。宋然与他父亲宋晓差不多,都是在陈州骤然遇见娄千杉,这女子既然善于作伪,当然会在他们面前加意表现,只要宋客不说,他们自然看不出娄千杉的心性。可是宋客他是真的不知,还是不说?夏琰有时实在判断不出宋客是不是真的聪明,不过想来他自受伤、失明以来,确乎十分消沉,无论是因自暴自弃故,还是因脆弱易感故,他竟就当真默不作声地与娄千杉结下了这门匪夷所思的亲事,如今自己再说什么,似乎都已经不甚妥当了。
他当下只得道:“原来如此那倒要恭喜了。二公子与娄姑娘想来都还在陈州?”
“说到这个,”宋然的折扇往手心里一敲,“大哥,我们是该说正事了。”
夏琰皱眉,“嗯?”
宋然伸手作出个“请”的手势,“天色不早我们边走边说。”
这指的自然是下山回城的路。山路黯淡,一路走去,偶有虫鸟惊起,嗤咋作声。宋然并未回答夏琰方才的疑问,已道:“大哥说前几日有一件重要的任务须得记录,是不是凤鸣要带人刺杀关非故的事?”
他将沈凤鸣称作“凤鸣”,倒也不是与他有什么特别的交情,只不过因为“凤鸣”原就是沈凤鸣在黑竹之中的代号。
“你已经知道此事?”夏琰惊讶。
“大哥别忘了,我这个新弟妹是黑竹会的人。”宋然道,“凤鸣以金牌令要四散各处的会中兄弟聚到临安,他虽然未必知道千杉在哪,但他的确也邀请了千杉我们的人在金牌之墙,得到了此讯。”
“凤鸣虽然发出此讯,但他只是召集人手,应该不曾透露是为何事娄姑娘既然要成亲,想必不及赶来临安,怎么知道是为关非故?”
“是她的猜测。”宋然道。“我听家父说,千杉和大哥之前似乎有些冲突,在金牌之墙曾因凤鸣之故兵刃相向。自然,那时大哥还不是大哥,那冲突也多半是误会,不过依千杉想来,这次召集这么多人,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缘故,应当也不会再指名找她。所以她猜测这次任务与和云梦三支有关要对付的只可能是幻生界之掌关非故。”
误会么?夏琰心中冷笑。若非秋葵和沈凤鸣大难未死,他早就要了娄千杉性命,如今也不过眼不见为净。“她猜得没错。不过此事不能久等,凤鸣已经出发多日。娄姑娘此时就算还想去,只怕也来不及了。”
“千杉没有同来临安。”宋然道。“婚事一了,她就已赴洞庭去了。”
“什么?”夏琰面色才微变,“她去洞庭了?”
“既然大哥当日信里说得紧急,她知道再绕行临安只怕未必赶得上,所以便独自径去了。若是顺利,或许已然与凤鸣他们会合。舍弟眼睛不便,不曾同往,倒是还在陈州。”
夏琰没有说话。当日幽冥蛉那件事,沈凤鸣应该也猜得了真相,所以从未再问起过娄千杉的下落。这一次洞庭之行自己全数交给了沈凤鸣,也不曾过问太细,从未想过他会再叫上娄千杉。他总觉得沈凤鸣应该很清楚,纵然娄千杉确是三支之人,比旁人在对付幻生界上更为有利,但她与关盛曾那般接近,若此次真去了洞庭,站在哪一边怕都难说得很,反而是个大大的变数他难道就不怕她再对秋葵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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