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使者也不生气:“严老将军好眼力,在下广汉秦宓,字子敕,确实是今年才刚刚投奔至太尉麾下,被调到诸葛令君府上听用,忝居功曹之职。”
严颜闻言,不由微微一愣。
秦宓这個名字他没听说过,作为武将,严颜对于蜀中士人名儒也不太了解,那是两个基本上不会产生交集的圈子。
但是秦宓自报家门时,一上来就说了籍贯,这一点就颇让严颜不快。
作为广汉郡的士人,去投了刘备,分到诸葛亮手下,那不是主动背主了嘛?
严颜想到这点,忍不住就冷哼出声:“原来是个背主之人。”
对面的秦宓却还是那么平静,任由严颜抨击,等严颜稍稍平静后,才毫无情绪地回答:
“在下实在听不懂严老将军所谓背主,究竟是何意。我虽是广汉郡人,但三十余年来,不曾食刘焉、刘璋父子一粒禄米,也不曾出仕一日。
州、郡倒也各征辟过我一次,但我抱恙在身,始终不曾应征。直到去年太尉仁义之师占据梓潼,整顿士民抗击曹逆,匡扶汉室。
我亲见其为国之举,观望其志节再三,才不远百里,由涪城前去梓潼投奔——这也算‘背主之贼’么?岂不闻良禽择木而栖,贤者择主而事。”
秦宓这番自我介绍,很快把严颜憋得哑口无言。
原来他虽是广汉郡人,但从没在刘璋麾下出仕,这种人你怎么攻击他?人家完全抓不住任何道德污点。
而一旁假装中立的张松,其实也是第一次见到秦宓,不过他之前也听说过秦宓这人,也知道他是名士而未出仕。刚才刚听到秦宓自我介绍时,张松还在奇怪:
为什么诸葛令君会派这么一个新来投的人为使呢?为什么不用去年就跟随刘备军建立过出使功劳的李恢来劝降呢?
毕竟李恢去年也立过两次功,先是在阆中之战时忽悠了冯楷,后来马超来投时又出使了马超。也算是蜀中士人投刘备后、在斡旋交涉方面表现最好的文官了。
直到此刻,张松才理解了诸葛亮的考量,原来他就是要挑一个从没在刘璋手下做过事的,来堵严颜的嘴,让他真切看到蜀中普通人的人心所向。
而李恢之前毕竟在南中地区当过郡吏,也食过刘璋的俸禄,他身份就不合适了。
想明白这一层后,张松便趁着严颜哑口无言的机会,假装是帮严颜解围,实则是给秦宓制造话题:
“秦子敕!你既是广汉人,为何多年不仕!偏偏太尉入川,你就眼巴巴去投奔。
莫不是欺我主给不了你高官厚禄,想另投显赫之主?伱心中就只有荣华富贵,就不曾想过为我蜀中百姓福祉出力么?”
张松故意把秦宓之前不做官、刘备来了才做,往没有责任心、不在乎造福百姓上引。自然是为了勾引秦宓来反驳,也好顺势宣讲诸葛亮劝降书信中的内容。
秦宓当然来之前就知道张松是内应了,是诸葛亮在他临行时才告诉他的。当下他也很配合地演起来,义正词严地反驳:
“荣华富贵,何足道哉,我出仕,自然也是为了造福百姓,让我蜀中士庶能安享太平,长远来看,能过轻徭薄赋的日子。但刘璋暗弱,投他并不能实现抱负,故而弃之。
直到太尉入川,我机缘巧合得闻诸葛令君之教化、知悉太尉之宏图,才惊为天人,甘心投效,为我蜀中士庶的长远福祉出力!”
张松立刻驳斥:“胡说八道!你若是说慕强而投,我还敬你是个表里如一之真小人。偏偏你非要这般窃词狡辩,不觉得惭愧么?
虽然我主确非雄主,但他自掌权以来,十几年都不曾苛待百姓,要说惠民,便是太尉和诸葛令君,也未必就稳稳超过我主!”
秦宓立刻谈笑风生地回应:“刘璋确实一时不曾苛待过百姓,但最近三年,战乱频发,百姓受的苦还不够多么?我原先也以为,百姓受苦,应该怪曹贼,怪张鲁,但后来看了诸葛令君的鸿篇伟作,我才茅塞顿开,知道一切根源都是刘璋种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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