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满载而归,回村的路上,正赶上大部队准备上工了。
这人一多,看见他们这架势,就知道去钓鱼了。
有的是好信儿的人扒着人家水筲往里头瞟,看见有恁多鱼,就一惊一乍地跟开锅了似的。
“哎哟!山子啊?钓两条鱼呢?手气不错啊?”
“顾知青也跟着去钓鱼了?哟哟~!四条?好家伙!大丰收哎!这老多?顾知青这本事,可把咱大柳村的老手都给比下去了哎……”
“黑丫儿啊?你也去啦?哪条是你钓的呀?你去帮捞鱼的吧?哎你家网兜织的是不错……”
说到织网兜……大家伙就想起了沈建军都没了半年了。
说话的婶子也反应了过来,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鸟悄地缩进了人堆不知声了。
因着隐晦地提到了沈建军,郭山的脸色不大好看了,这不是戳丫头心窝子呢吗?
他一沉脸,大小伙子了,气势也足,一般还要脸面的也就不往跟前儿凑了。
但也有那脸皮厚的,就跟没看出来人家高不高兴似的,趁着旁人都往地里去让出了道来,借着机会就往前凑,手还往人水筲里面伸:“哎我瞧瞧,抓几条鱼啊?哎哟这么多呐?给大娘一条回家吃吃呗?”
沈易遥看得目瞪口呆,心情那叫一个复杂啊。
她是真的好久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了……尤其那位大娘没去招惹郭山,那手是往顾安勋手里拎着的水筲里伸的。
沈易遥以为顾安勋这样城里来的知青,可能也没见过这阵仗,说不得今天就要赔上一条鱼,吃上一回亏了。
可她没想到,顾安勋的动作会那么快!都没等那位上赶子认亲,把自己当长辈想让人孝敬的大娘抓到鱼……他就一错手,把水筲换了只手拎,像是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就错开了那大娘快准狠地盯着那条二斤草鱼抓过去的手。
李婆子一愣,还从来没失过手的她,今儿在个小孩巴子这里马失前蹄了?
她这手,就是在河套里钳小鲫子鱼都没失过手,那么大的草鱼啊……得有二斤了!
李婆子不死心,还想伸手过去,顾安勋忽然笑了笑:“大娘是想买吗?我们可不搞投机倒把那一套,大娘实在想要,我们可以去找大队长。让大队长做个见证,拿工分换,我正好口粮不够吃呢。”
“我想着大娘也不可能欺负我一个下乡的知青,存心让我挨饿不是?要不是吃不饱,谁大中午的不休息,跑去大坝上挨太阳晒啊?大娘你说是吧?”
李婆子被这话问住了,眼睛一厉就想骂人,可面前这个可不是村里的。
以前也不是没人欺负过知青,不管咋欺负的,都得被关牛棚里教育,欺负狠了的还得赔人口粮哩。
她就看着眼前这个脾气好,跟谁说话都客客气气的,也当真头一次打野食。
她就想趁着他反应不过来,钳条鱼转身就走哩。
反正他们这些知青都要脸皮,真到她手里了,他也不好意思再要回去。
可谁能想到,越是看着老实巴交的,他就越有心眼子呢?
拿他鱼都是看得起他了,以后她满村儿的给他扬好名声去,还想咋地?
还要她工分,还想要口粮?呸!什么玩意?
牛婆子说的可没错,这城里来滴,一个比一个抠门,可不如咱村里祖辈住在一处的老农实在!
李婆子心里不满,面上又不敢真的骂出口来,但也是虎了脸,一个白眼险些翻上天:“这话儿说的?我还能白拿咋地?哎算了,这玩意腥了吧唧的也没什么吃头,还不如一口大肥肉实在哩。”
李婆子自说自话找了个台阶匆匆往下秃噜,两条罗圈腿跑得也利索,“嗖嗖”人就踩着两根木头搭的桥板子过了河,奔着大地去了。
李婆子都在顾安勋这里碰了个软钉子,其他人七嘴八舌着说着便宜话,倒也没人好意思再伸手讨白食了。
没听见吗?人知青还跟他们要工分要口粮的呢!
一条鱼而已,那就是白来的东西,也好意思开这个口?
果然城里人会算计,他们还是别挨边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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