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金一封信过去,熊呦呦和儿子崔阿圆华丽丽地过来。
母子二人如今正在忠武侯偏厢静候。
一众人下了马,乔放之交代了几句除夕家宴的规格,乔徽去了西山,显金脱大氅进屋,熊呦呦抱着虎头虎脑的长子崔圆,正烘红泥炭吃翻沙红薯烙,见显金进来,将长子放一边,站起身迎了过来:“可是累坏了!先坐船再是马车,进京后又赶紧在驿站沐浴换衣——待会我得吃了午饭再走。”
显金伸开双臂抱了阿圆,连连:“哎哟哎哟——重了重了,姨妈抱不动了!”
熊呦呦一把打在显金手背:“不能在小孩子跟前说长胖、长重!也不能说聪明!也不能说相貌好!”
什么鬼道理。
显金乐呵呵地点头:“好好好——咱们阿圆真是个丑丑的小豆芽菜。”
熊呦呦这才心满意足。
三年没见,倒也不生疏,熊呦呦气色很好,想来也是,伯父稳坐应天府府尹实权位置,夫君崔衡官运亨通,一路坐上宣城府知府之位,长子乖巧顺利开蒙,家里也没什么糟烂事,唯一搅事的婆母也被留在了泾县,如今将长子交给张妈后,气定神闲地吃着显金的蜜枣。
吃到一半,从怀里揣出一个厚厚的红绸推到显金身侧:“都是银钞子,宝和斋兑得、秋济堂也兑得,不止宣城府,淮安府、松江府、滁州府...城里的商会都传了心意在里面。”
显金转身从抽屉里拿了个册子,说着就要将名册记下来。
“记什么记呀!去年免了赋税,前年修了运河,大前年又和鞑子打,又和倭人打,京师也不太平,如今好不容易能有清净日子过,便是为了体面也不能太寒酸。你商贾出身,自是知道做生意也并不全是一身铜臭的二道贩子,哪朝好哪朝坏,心里都门儿清——更何况,你跟南直隶的关系在这里,谁不给你撑着,谁就是孬种!”
“便是开印刷作坊的尚老板、河道上的甄老板、宣城商会的三大家也都是出了银子的。”
熊呦呦往显金怀里揣:“真不多,但也是南边的心意。”
户部没钱,但也得办事。
不只是登基大典,还有练兵、防堤、暴雪救灾民、修缮城池...新朝新立的,干啥不要钱啊?
显金收下。
嗯,就当他们买了原始股吧。
熊呦呦舒坦地向后一倒:“伯父那叫一个催,我原本想年后再上京。被他老人家催得不行,说是,你们腊月都不过完,就要出去?”
显金点头:“是,要去最北边,奴儿干指挥都司。”
熊呦呦咂舌:“是听说原先那位奉大人被撤了职,你们两个也真是闲不住,放着繁华京师不待,非要到天寒地冻的去处...乔大公子也肯无名无份地跟着你走南闯北?”
显金:?
说得像她吃了不认账似的。
还没吃呢!
“什么叫无名无份跟着我呢?西北鞑子、东边倭人,北边还有个罗刹,他是去练兵镇守,我是去和毛子做生意,把山海关那堵墙打通的,大家各有各的事情干呢。”显金也吃了个翻沙红薯:“更何况,我可是承诺过的,等朝中局势稳定,我是要给他个交待的。”
熊呦呦想起之前还教导显金要“咬死乔宝元不放松”...
肤浅了,真是肤浅了。
熊呦呦笑起来,叹了口气,有些怅然:“以前,好小的时候,咱们几个就在你最开始的铺子里,煮茶喝、烤花生吃,如今你血脉得见天日,乔徽大难不死、扶摇直上,陈家二郎也考取了功名,明明榜眼登科,偏偏自请去了最艰难的玉门关做七品县令...”
时光啊,真是个有趣的东西。
显金也向后靠了靠。
泾县二字,距她,有些远了。
好似死后重生的那段玻璃渣中掺着冰糖的日子,一回头,就消融在了温柔的光阴里。
“陈家...”
显金笑了笑。
熊呦呦也跟着笑了笑:“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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