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金蹙眉继续问,“你说三太太想成这门亲,那老夫人知道吗?”
张妈妈在自己专业范畴里从不敷衍打哈哈,十分坚定地点头,“知道!这次三郎君回来,老夫人还叫人给孙家送去了一对水头很好的翡翠镯子,可以当传家宝的那种!”
那就不是了。
显金放下心来,瞿老夫人是有点疯,但再疯也不至于把她和陈三郎凑一对——最多就是撺掇陈三郎夺权谋利,跟她两分天下嘛。
夺权谋利,需要撺掇吗?
陈三郎坐在绩溪作坊隔壁特意为瞿老夫人赁下的小宅院内堂中,前任主人想来是个很有生活情趣的小媳妇,四方窗棂上都贴着泛黄的窗花剪纸,有花草样式的,有胖童子拜寿的,有年年有余...
陈三郎看了眼窗花剪纸,心头嗤了一声:还没他剪得好呢,也好意思堂而皇之到处贴。
窗花不重要,重要的是铺子上的权利。
陈三郎歪着腰,给瞿老夫人倒好洗脚水,手拨了拨,“奶奶,水温温热的,您腿脚不畅,今天骡车坐久了,泡一泡好睡一些。”
说着便有些难过,眉梢眼角处带了些疼惜和悔恨,“也怪孙儿,您是为了孙儿才跑这么一趟,绩溪作坊又远又偏,路也难走...若是孙儿像显金妹妹那样能干就好了,您也不必为我这不成器的小辈跋山涉水了。”
瞿二婶眼皮子动了动,真酸气...她见过姑娘搞这些小动作,这男人背后说酸话,她还真是盘古开天辟地头一回见!
瞿老夫人叹了口气,双脚浸到温热水里,酸胀的筋肉被热水慰藉,她舒服地喟叹一声:儿孙再多,无人承欢膝下,也是一出报应呀。
长房的虽能干但要做正经事,二房没后嗣,三房的四郎原先被孙氏养得不知进退,前几年不知受了什么点拨,倒是不跋扈了,变得胆小又畏缩,只敢拿上眼皮看人。
她生了三个儿子,儿子又生孙子,却无一人这么熨帖地孝顺伺候她。
瞿老夫人怅然若失地叹了叹,“奶奶,只恨呀,没早一点求大师给你破了避祸否有灾的箴言。”
他若早点回来,她一个老太婆也不至于苦苦支撑这么久。
陈三郎泫然欲滴,“孙儿虽身在外地,但一颗心却无时无刻不想着陈家。”
瞿老夫人拍拍陈三郎的手背,“奶奶知,奶奶知道。”
陈三郎眼尾泛红,看上去比姑娘都柔弱,手背抹了抹眼泪,“显金妹妹是个能干的,铺子上的事眉毛胡子一把抓,孙儿久不在家里,也没从小学过做纸,自然不比她服众——可孙儿好歹也是陈家的子孙,显金妹妹张口要么是叫孙儿卷起袖子做纸,要么是去庄头跟那些大字不识几个的农夫采买稻草、树皮...这些活儿,她怎么不去做?”
瞿二婶默默别开眼:人家怎么没做?没见今天人家还围着围兜来的吗?一身的纸浆酸味,一看就是刚从池子边上下来。
陈三郎泪眼婆娑,小小的眼睛里涌出旺盛的泪意。
有种腿毛大叔跟你撒娇的不适感。
瞿二婶继续将目光移得远远的。
瞿老夫人听陈三郎说完,语重心长地握住陈三郎的手,“那丫头在几间铺子上苦心经营了好多年,你看得见的李三顺、董管事、赵德正,都跟着她干了很久了,你一去纵是有我口令,下头那些经年的老人不听便是不听,谁说都没用。”
“咱们还不如徐徐图之,你先把脸混熟,把姿态放低,把能力拿出来,等时机到了,贺显金那丫头被你收了房,你名正言顺地就可以接下她手里的人、财、物。”
瞿老夫人把话说得很透。
这些话,在陈三郎刚回来时,她就在祠堂说过,只是当时没说得这么直白。
如今她带着孙儿看到铺子里贺显金的地位了——瞿大冒这种级别的管事,还要给那死丫头倒茶!还是备下的那丫头惯喝的茶!
这些话,她不讲透,也不行了。
听到“收房”二字,陈三郎条件反射地涌上嫌恶之情。
“...当真非要收用吗?”陈三郎眉毛拧成一团,“孙儿实在不喜这样的女子,太过强势,又太有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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