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到了蓖麻堂,瞿老夫人已经换了家常衣裳,不方便见外男,故而乔徽在堂外的避花间给瞿老夫人行了个礼,便疾步出了二门。
嗯,虽然他很想趁势去漪院看看显金,噢,还有那谁,自家小胖妹。
但如今形势还不明朗,仍需谋定而后动,友人之谊很好,必须在维持住的基础上,寻求向前的空间——当然,一切的大前提都是,显金不反感。
乔徽站在二门外,好似要透过层叠的黛瓦,看到东南方的漪院。
他懂兵法,围魏救赵、声东击西、以逸待劳、趁火打劫...他用这些方法,从一只小船在东海上一路向西吞并,最终站到了宽敞明亮的甲板上。
他可以使很多很多种计谋,让显金嫁给他。
陈家像一个筛子一样,到处都是漏眼儿。
无论是给瞿老夫人做局,还是算计显金的后爹三爷陈敷,最多三天,三天后,他就能拿到显金的庚帖。
无论是迫于礼法,还是基于脸面,他若真是伸手设计,显金就算再聪明也避无可避——她上了陈家的族谱,就算三爷陈敷给她立了女户,宗族大义,虽然狗屁,但仍是时人的立身之本。
但凡陈家要逼迫她,显金只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地解套。
他有八百种办法,让自己属于显金。
但,他一种都不能用,不想用,不会用。
乔徽克制地收回注视的目光。
烦人百年,爱是秩序外的一瞬间。
于他而言。
烦人百年,爱是张狂外的唯一秩序。
如若显金允许,他选择手捧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坦诚地去赌一场必输的死局。
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没有了。
他即将拥有的地位、身份、前程,在显金看来,或许还没有一张刻丝宣纸,来得值钱。
乔徽埋首闪身回到秋收阁,轻扣窗棂木板,一个黑影自柱顶攀身而下。
“将贺老板身边的死卫撤掉。”乔徽声音低沉。
黑影敲击木板两下,一长一短,示意收到,两只手翩飞,像在用手语请示什么。
乔徽看后,蹙眉摇头,“不用屠杀白家,商场是她的战场,她的敌人,她自己去杀。”
断了那厮的手筋脚筋,只是他心头不平,个人报复罢了。
显金有足够的底气去平复所面临的一切困境——在未得到显金允许的情况下,他出手帮忙解决问题,是对显金能力的轻视。
黑影手语打得飞起。
在此之前,乔徽也没想过,他能从手语中看出人的情绪...
此时此刻,窗外的黑影,十分激动。
乔徽深吸一口气,“我说了很多遍,不用你们把贺老板绑起来,藏进岛上的山洞办婚事。”
黑影的手语,打出了rap的速度。
“是,海盗都这么干,但我们上了岸就要从良,这话,我也说过很多遍了。”乔徽觉得那口深吸的气,快要泻完了。
黑影的手语,已经用上了肩关节和下颌角。
“不行就是不行!打捞一条鲸鱼当聘礼也不行!”
乔徽快要破功,反手把窗棂内用作遮阳的罩子一把扯下。
世界终于安静了。
乔徽长舒了一口气。
有时候,属下不会说话,也是桩好事。
看不见,自然就听不到了。
乔徽转身将沾染上显金独有的青松香气的外衫珍惜地叠好,从装行李的木匣子里将那只半人高的楠木雕花木箱打开,珍而重之地放进去。
门板处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乔徽几个快步上前,无语地看着一张薄薄的纸条从门缝塞进来。
乔徽弯腰拿起来。
字写得歪歪斜斜——“老大,你怂了。”
乔徽登时被气得斜鼻子歪眼。
妈的!就知道不该教这群海盗认字儿!
...
与此同时,蓖麻堂中,陈笺方正襟危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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