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金照着陈笺方的话往前走,亮了书封,倒让守门人惊了一惊,细细盘查了显金的来由,又认真扫了显金一眼,这确实不是山院里的学生,便又问了句,“你是姑娘...吧?”
一个吧字,彻底摧毁显金对自己相貌的自信
——前世,她也不丑,至多因先心病,面色常年苍白憔悴,但论五官绝对是不丑的。
今生,她相貌与前世有七八分相似,本也羸弱,可架不住张妈一天六顿的滋养与自己日日早起刻苦的那套八段锦,苍白没有了,憔悴没有了,明眸皓齿,发似鸦青,能当个粉丝量五百万起跳的颜值博主。如果捆个cp当情感博主,搞不好粉丝量能破千万。
而,这位守门人,怀疑她是个男的?
显金低头看了看身上屎壳郎色的夹袄。
衣裳颜色虽然丑了点,但至少看得出来,这是一条裙子吧?
“乔叔,让她进去吧。”
声音明显憋笑。
显金一扭头,就见乔徽双手插兜,斜靠在门廊处,面部明显因憋笑而抽搐,“她确是乙等,我爹亲手签的。”规矩举手,“我作证。”
显金念及乔徽那记老拳,先道谢,“...一直未正经同您说声谢”,又想到自己算计乔徽的那只盲袋,再致歉,“您那只盲袋...”
乔徽把头扭过去了。
一副“被算计丢脸的事,就先别提了好吧”的神态。
显金笑着住口,转口道,“总之,也谢您给了六丈宣重见天日的机会!”
乔徽这才重新把头转回来。
显金笑得真挚。
颇有些一笑泯恩仇的意味。
守门人放显金进去,显金提步往二楼去。
二楼是史书。
乔徽欣赏地点点头,“以史明鉴,以史明智,不错的选择。”
然后就看到显金连抽几本书,《说文解字》《字汇》《集韵》...
乔徽:“...”
是他高估这姑娘了。
以为看资治通鉴呢,结果人还在认字阶段。
草屋布置得十分有野趣,一层楼几十个木架子鳞次栉比排列到位,四周摆放了几张四方桌和杌凳,窗外挂着一排竹篱笆栏子,栏子里好似随手塞了几把泥,再从山上挖了几簇野草移栽其中充作装饰。
显金选了一个靠近窗棂的位置坐下,掏出那本卷宗和芦管笔、小砚台与裁装到位的“草稿本”,打开乔山长亲笔所作的卷宗,一个字、一个字对照着翻看《说文解字》挨个儿释意。
乔徽选了一张与显金相邻的桌子,待看清显金掏出的卷宗名字后,微微一愣——他爹让贺显金批正他的经义卷子?
一下午,二人无话,显金做文言文翻译题做得极为专注,乔徽半晌找不到说话的由头,便索性挑了本书,看了一会儿倒也认认真真地看下去了。
这篇经义洋洋洒洒四千余字,经文言文对照翻译,更是浩浩荡荡几大篇,显金握着芦管笔,埋头“唰唰唰”地写,隔了一会儿将翻译出的一整段话通读一遍,芦管笔头点在额角作思考状后,又埋头紧随其后批注了一大段话。
一炷香燃尽,显金起身从茶壶里倒了一杯热水,提起水壶问乔徽,“您要喝点水吗?”
乔徽正口渴,眼睛黏在书上,便伸了个青釉茶盏过去。
显金低头一看,茶盏里漂着枸杞、红枣、薏仁和莲子,属于既美白又排湿还清热,养生三件套齐活儿了。
再看乔徽刀削似锋利的下颌与宽阔舒朗的额头,不由被这猛男反差萌逗笑,“您要不要还加点冰糖?冰糖清热润肺,也是个好东西。”
乔徽眼睛这才从书上离开。
他...他就不爱喝茶怎么了...
跟喝药有什么区别...
偏生读书圈里奉行喝茶,谁喝茶谁是文雅人,有些学生为突出一个合群,便早上一杯浓茶,中午一杯浓茶,晚上一杯浓茶——提没提神先不说,他深觉此人快被浓茶腌入味了。
他偏不。
他想喝啥就喝啥,谁也别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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